曾經,他們一同并肩作戰,為了守護仙界與蒼生,曆經無數艱難險阻,可如今卻落得這般境地。
自己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為故如拭去眼角的淚水。
不管故如是否在聽,也不管他是否相信,千嶼上仙懷着一絲渺茫的希望,無比惋惜地說道,“我會在原地,等你回來。”
故如聽着千嶼上仙這句看似傻傻的話語,心中五味雜陳,隻能輕輕搖頭。他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孽太過深重,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千嶼上仙見故如不再有任何回應,明白故如已不願再多說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邁着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向西牢台外。
那時的千嶼上仙,滿心以為自己的心會随着故如的離開而徹底死去,此後也必定不會再重蹈這樣的覆轍。
時光悠悠流轉,不知過了多久,千嶼上仙憑借着自身的不懈努力,終于成為了千嶼玄仙,也因此獲得了知曉當年諸多隐秘真相的權限。
當千嶼百年後翻開塵封的罪仙錄,才知那日被抹去的真相。
當他翻閱故如那部分自己未曾親耳聽到的口供時,才終于了解到,在衆多堕仙之中,為何故如的事情一直是仙界絕口不提的禁忌。
千嶼玄色戰袍下的手指驟然收緊,記憶中那個總愛在蟠桃宴偷酒的紅衣少女,此刻竟與陰謀者的身影重疊。
原來,故如上仙與共女上神相愛,這本身就已然嚴重違反了天條。
起初,故如滿心以為憑借自己的意志,能夠斬斷這情絲,便懷着一絲僥幸心理,與共女在偷偷相處的日子裡,沉浸在短暫的甜蜜之中。
平靜的日子并未持續太久。
故如漸漸發現,共女竟利用自己對她的感情,試圖接近千嶼上仙——這個故如視作生死之交的摯友。
這一發現,讓故如的内心陷入了無盡的煎熬。
在最初的日子裡,共女并未露出任何惡意,既沒有傷害任何人,也沒有做出任何過分的舉動。這讓故如逐漸放松了警惕。
可誰能想到,就在故如毫無防備之時,共女開始了她的下一步陰謀。
每次趁着千嶼上仙收集完濁氣,疲憊地進入休息之時,她便偷偷取走一點還未淨化的濁氣,暗自煉化以增強其威力。
等到故如終于察覺到共女的謀逆之心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局勢已然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共女逼迫故如做出一個殘酷至極的選擇。
要麼站在她這一邊,直接殺死千嶼上仙,一次性獲取足量的濁氣,煉制成威力巨大的濁彈,以此要挾天界,為自己的父親讨回公道。
要麼就選擇自我了斷。
但那時的故如心裡清楚,即便殺了共女,那些已經被煉化的濁氣,其威力已然足以給世間生靈帶來塗炭之禍,他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他必須親手做出這個艱難的決斷。
在痛苦的權衡之下,故如最終忍痛殺了共女。
共女煉化的濁氣早已滲入三界靈脈,故如斬殺愛侶時,共工血脈化作的詛咒正順着劍鋒侵蝕仙骨。
他也知道自己犯下的過錯實在太大,不能就這樣輕易剔去仙骨了事。
他決定用自己的仙體,去承載那無法淨化、無處安放的罪孽與孽障。
故如深愛着共女,也同樣心系天下衆生。
他更舍不得看到千嶼上仙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自責失職。
他自願永鎮歸墟之眼,非為贖罪,而是以身為容器封印足以傾覆六道的怨煞。
他甘願選擇不死不滅,在無盡的痛苦中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
這便是為何千嶼上仙一直在世間苦苦尋覓故如的蹤迹,卻始終一無所獲的真相。
故如根本沒有進入輪回,而是被囚禁在了一個千嶼上仙永遠都無法找到的地方,獨自承受着這一切。
玉簡最後一頁浮現故如血寫的絕筆,“情絲可斷,因果難消。若重逢時見吾目染濁色,懇請摯友...親手賜吾寂滅。”
千嶼撫過字迹輕笑出聲,震落面具的瞬間,右眼赫然流轉着與故如當年相同的暗紅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