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兄弟情深,是衆人皆知的事,況且他的母親宋氏,也因為河南王的死,而自盡,但……”
“但這次邙山之戰,卻是他深入敵軍,”高湛接着他的話說道:“你怎知他沒有怨言?”
“皇上的意思是……”
高湛看着殿外模糊的高孝瓘的身影:“他的怨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那皇上,我們要不要先……”和士開做出在脖子上殺的手勢。
高湛的眼色陡然變的鋒利:“和士開,朕記得朕說過,有些人不是随便動的。”
看着變了臉色的高湛,和士開馬上諾諾說道:“臣記得,臣記得。”
“朕今天再說一遍。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能動蘭陵王。”
“臣記下了,記下了。”
高湛收回目光問道:“給斛律将軍的旨意,可曾發出?”
“回皇上,已經按皇上的吩咐發出。”
“恩,蘭陵郡王想曬太陽,就讓他曬一會,等到他挨不住了,就讓他回去好了。”
“還有給他傳一句話,他已經立業,隻待成家,有時間的話,去荥陽一趟吧。”
高湛淡淡的說道,又想了想,補充說:“還有告訴他,朕的旨意已下,若是他快馬加鞭趕回去,說不定還能見一面他的将士。”
說完,高湛頭也不回的走了,和士開狠狠的,看着高孝瓘的影子,他不知道,他能設計除掉與高湛感情深厚的河南王,為何卻動不得,與皇上毫無瓜葛的蘭陵王!
蘭陵王對于和士開來說,就是暗處看不見的利箭,時時刻刻都會要了他的命,但他卻動不得他。
為了為難他,和士開直到太陽西落,他才将高湛的話,傳達給高孝瓘。
這是繼河南王,河間王死後,他們第一次見面。
和士開第一次見到如此俊美的男人眼裡,竟然有如此鋒利的眼神,雖然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他眼光裡,透露出的恨意與殺意,讓和士開不寒而栗。
高孝瓘聽了和士開的話後,臉色突然變了,立刻出宮,趕往金庸城。
看着高孝瓘,匆匆離去的背影,和士開深深噓出一口氣,剛才他,就像經曆了一場不見刀劍的厮殺。
高孝瓘馬不停蹄的剛回去,而遠在千裡之外的,阿衡此時也面臨着選擇。
斛律光将旨意,對阿衡說了一遍,阿衡大傷未愈,蒼白的臉色。更是退去了最後一絲紅潤,他的腦子裡。回蕩着四個字:你該走了。
“大将軍,”阿衡艱難的問道:“我真的,不可以留下麼?”
“景衡,這是當今皇上的旨意,就算是蘭陵王,也是要按旨行事的,況且,”斛律光盯着阿衡受傷的右手:“你這傷勢過重,已經不适合留在軍中了。”
阿衡盯着他的右手,邙山那一役,他的右手已經廢掉了,再也不能拉弓搭箭了,他咬着牙問道:“我可不可以,等殿下回來?”
斛律光畢竟是征戰沙場數年的老将,見慣了這種生死離别,更何況和牽扯上了蘭陵王,他自然是一點情面都不會留:“本将軍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聖上的旨意,也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斛律光頓了頓:“還是說,你想繼續留下來,本将軍知道,你已無家可歸,但是天地浩大,怎麼會單單,沒有你的去處。”
阿衡知道,這次他是非走不可了:“大将軍,我能否再見殿下最後一面?景衡保證,隻要見到殿下,和殿下說清楚,景衡馬上就走。”告訴将軍自己不是有意瞞着他,自己有自己的苦衷。
“景衡,”斛律光聽到這裡,雖然他不知道,在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從景衡苦苦哀求的語氣中,他也敏銳的感覺到他們兩個人之間絕不簡單:“你可知蘭陵郡王現在身在何處?”
阿衡不明所以,答道:“殿下之前說,他要去荥陽的鄭家。”
“荥陽?”斛律光在地圖上一指:“他之前确有此打算,隻不過半路上,被皇上的一道聖旨召,回了邺城。”
阿衡也吃了一驚,重複道:“邺城?”
“你又可知道,蘭陵郡王他一個好好的郡王不做,為何又來此處麼?”
阿衡之前也對此事感到疑惑,但是他向來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既然殿下沒有提及,他也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