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這般無情,他高孝瓘願,永遠都沒有那一天。
皇建二年,即公元561年,被廢的高殷賜死,時年十七歲,谥号闵悼王。
消息傳來的時候,高孝瓘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後終是默默的走回了房間。
推門進去,就看到了挂在牆上的那個面具,那張俏生生的臉,又浮現在眼前,原來身邊人,都不是眼前人,高孝瓘掏出懷中的布包,默了默,最後還是策馬,駛向了皇宮。
高孝瓘找到了高殷提到的,那個闆磚,上面的那七個字,瞬間模糊了他的眼眶。
“殷哥哥喜歡昌儀”,高孝瓘将布包放了進去,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打開那個布包,他不知道,那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那是隻屬于,高殷與昌儀的共同的回憶。
這一夜,高孝瓘在高高的城牆上,站了許久,他不知道為了誰,或許是,為了高殷的深情,也或許是,為了昌儀的幸福。
高殷的死,并沒有治好高演的心病,相反卻越來越嚴重,違背了與太皇太後婁昭君的不殺高殷的誓言,終于成了壓在心頭的重病。
高演受盡精神和□□的雙重折磨,但依然堅持處理國事,甚至親率大軍,北征庫莫奚,将庫莫奚趕出長城,俘獲了牛羊等七萬多匹。
高演千方百計的希望,北齊早日走出文宣帝時代的暴虐和殘忍,将北齊帶進一個全新的時代。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雄心壯志的皇帝,在皇建二年,即公元561年,卻在一次狩獵中,由于坐騎受驚,将他掀翻在地,摔在地上的高演,肋骨斷裂了幾根。
那時高演的氣息越來越弱,站在權利制高點榮耀的情緒,也一點點被清除,最後剩下的是對母親深深的眷戀,和對侄子的内疚。
高演很想得到母親的諒解,很想得到侄子的諒解,隻是他,卻沒有了一點點力氣,帶着無盡的遺憾,離開了這個世界。
高演臨終前,廢除了高百年太子的封号,改立長廣王高湛,接替他成為下一位皇帝,隻求他的九弟,莫要學他,盼着能留下,高百年的一條命,高百年一下子,從皇太子降為樂陵王。
一年以後,太皇太後婁昭君去世,享年六十二歲。
高演死後,高湛即位,從此北齊的皇宮裡,比文宣帝時期,更加的暴虐,更加的荒淫,北齊的國力,也日漸削弱,為日後的沒落,埋下了伏筆。
先帝的去世,讓高孝瓘心裡,越來越不安,而這不安,終于有一天,得到了證實。
在一個很平常的日子裡,向往常一陪着昌儀的高百年,卻像是感覺到要發生什麼似的,高百年把先帝高演,在他昭封為太子的時候,給他的玉佩拿了出來。
“昌儀,你把這個收好。”
“這是什麼?”
“昌儀,這玉佩和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兩件東西,我把它交給你,你替我,好好保管吧。”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不能收。”昌儀連忙推脫。
“昌儀,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麼?”高百年突然問道。
“當然記得,進宮前,我幫了你,結果我從宮裡出來,你就幫了我。”
昌儀好像想到了什麼,不過還是笑着說:“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好人是有好報的,而我的夫君,是我見過的全天下,最好的人。”
高百年伸出胳膊,抱着昌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昌儀從高百年的懷裡,掙脫出來:“你心悅誰?”
高百年看着她吃醋的模樣,好笑的說道:“你啊怎麼……”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人來禀報說,皇上學樂陵王進宮。
聽到這裡,高百年的臉一下子,全白了,他顫巍巍的,将玉佩塞到昌儀的手裡:“昌儀,替我收好它,若我回不來…….”
“不會的,夫君。”昌儀不願讓他把話,繼續說下去:“你早去早回,我在家裡,等你回來。這玉佩,我先替你保管,等你回來,我再還給你。”
高百年被皇上帶進宮,不久宮殿内,傳來捶打的聲音,樂陵王高百年的哀求聲,皇上的大笑聲,在北齊的皇宮裡回蕩。
“九叔叔,你放過我吧,我願意,給你當奴隸。”
而此時的已經成為皇帝的高湛,已經全然忘記他們的血緣關系:“九叔叔,誰是你九叔叔。朕是北齊的皇帝,是你們的天。”
最後高百年被皇上,也就是他的親叔叔活活的錘死,在他沒有了生息後,将他抛在了池水中,瞬時清澈的池水被染紅,血腥味彌散在皇宮的上空。
在高百年苦苦哀求,隻為留下一口氣,為了回去,再看看他的夫人,告訴她,莫要再等他了。
高百年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緩緩的朝門口掙紮,他好想,再看看外面的藍天,好想再感受一下外面的陽光。
他最後的抓住陽光的動作,觸動了高湛心裡的兇殘,他用力的将混子,朝高百年的後腦勺錘去,那一刻,高百年終于垂下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