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宿舍門敲響時,江澈正在看書。
他不耐煩地擡頭,想看看是誰打擾他,看到來人後,那不耐煩的眉頭才有所舒緩,來人是白竹的好友兼小跟班,周松青。
“周松青,你來幹嘛?”
周松青在看到江澈那一刹那不耐的表情,心裡一驚,畢竟江澈這人雖然有時有點陰郁,不太說話,但平常也沒發過脾氣,與周圍同學相處還可以。
“啊……你看,這不是我兄弟小白竹要過生日了嗎?大家商量着給他辦個派對,熱鬧熱鬧。前幾天,他讓我問你想不想來,最近太忙了,忘了問你了。就在明天晚上長楓街的東苑别墅。”
周松青邊說邊用手肘捅江澈,江澈躲了躲。
長楓街……東苑别墅。
這一帶有名的江景别墅,坐落于Z市最繁華地帶,消費讓人咋舌,一般人根本接觸不到,即使有錢,也要提前半年預約。換句話說,隻有頂尖的人才能享用這種奢侈。
白竹他,居然就那麼輕松就預約下了?!該說不愧是白家嗎。
哥,我們之間差的太多了……
即使江澈腦海想了那麼多,在周松青眼裡不過幾秒。他伸手在江澈面前晃了晃:“去不去?。”
“我去。”
“這不行了,得了,我也不打擾你啦,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
送走周松青後,江澈是徹底沒心情看書學習了,他呼出一口氣,放下書。
他當然知道明天是白竹的生日,但他有什麼資格可以去過問白家小少爺的生日呢?有的是人前仆後繼地去在小少爺面前獻殷勤,他連個末尾都排不上号。
不過想來也是,有誰知道江澈這個名不見驚傳的大一新生暗戀白家那位小少爺呢?
想到這,江澈從椅子上站起來,感到腿腳有些發麻,慢吞吞地向衣櫃走去,打開櫃子,他小心翼翼地翻找,在櫃子深處的角落裡,翻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
江澈摩挲着盒子,臉上不自覺地浮上幾分笑意,那是他提前兩個月就準備好的禮物,本打算等時機成熟時,就送給白竹。也許他不會送出去,不過嘛,現在倒是正好。
江澈的家庭有點特殊,他隻有一個親人,他的omega母親,徐錦秀。徐錦秀在年輕時是一個明豔大方的美人,做事得體,她家境雖不優越,但父母對她十分大方,幾乎百依百順,加上獨女,徐錦秀年少時是沒受過什麼苦的,不過,在她23歲遇到江良瑞的那一天起,一切都變了。江良瑞溫柔多金,體貼入微,很快就把剛步入社會沒多久,對偶像小說還抱有幻想的徐錦秀收入囊中。
徐錦秀感覺自己是遇到了命定之人,不顧兩人的地位懸殊,父母的勸阻,執意要與她的心上人在一起。最後,禁不住江良瑞的勸誘,在兩人未結婚的前提下,徐錦秀被江良瑞終生标記了,那一年,她才25歲。幾月後,徐錦秀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滿懷期待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自己的愛人,卻收到了愛人的一張冰冷的支票,叫她去打掉這個麻煩,徐錦秀頓時如墜冰窖,她的生活就像是包裹着蜜糖的利刃,隻顧品嘗甜蜜的她,渾然不覺那把刀早已刺進她的心髒。
後來的故事,是江澈通過這幾年母親的隻言片語拼湊出的結局,江良瑞在了家族的權力鬥争中,出了車禍,當場去世,對此,江澈隻表示他罪有應得。
不知道當時徐錦秀做了怎樣的掙紮和堅持,江澈出生了。徐錦秀的言行舉止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江澈,導緻他在感情問題上特别偏執,雖然徐錦秀對江澈很盡心,但在生活壓力下,徐錦秀不得不把生活重心放在事業上,她報複性地工作,對于孩子的性格教育和三觀的養成上,徐錦秀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等到徐錦秀事業有成,想好好補償江澈時,她才發現,那個會追在她身後甜甜地叫媽媽的男孩已經不在了。
江澈想到這,拿起手機,他意識到他已經幾個星期沒和母親聯系了。
注視着号碼頁面的“媽”備注,江澈卻遲遲按不下去那一串數字。他知道,徐錦秀是愛他的,這點毋庸置疑,她從沒在他的生活上缺衣少食,在錢的問題上,一直很大方,說起來,江澈也算半個公子哥。
江澈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他有富足的生活,有愛的家人,優秀的成績,自己還是常常覺得空虛和孤獨。世界上有那麼多人連最基本的溫飽都無法達到,他到底有什麼不滿足的,他這樣,何嘗不是一種何不食肉糜?他的靈魂好像比别人多了一個洞,冷風不斷地穿過那個永遠無法愈合的洞,把他變得寒徹透骨,自己被吹彎了腰,變成了感情上的自卑者,偏執狂。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守着破碎的靈魂,孤獨度日。
不過在遇到白竹後,有什麼正在悄然發生改變……
*
九月,秋高氣爽,Z市的津南大學又迎來了一批新生。
“江澈,上了大學也不要太荒廢學業,多交交朋友,不要像高中一樣隻顧着學習,有什麼事一定要和媽媽說,知道了嗎?”徐錦秀正語重心長地囑咐自己的兒子。
畢竟這孩子有點孤僻,連和自己也不太親密,徐錦秀是真的擔心這孩子一直這樣下去,遲早悶出事來。
“知道了,媽。”江澈語氣不帶一絲波瀾的回道。
看到江澈這樣子,徐錦秀默默在心裡歎了口氣,握着方向盤,把注意力轉移到前面開始變得擁擠的道路上。
随着離目的地越來越近,道路幾乎堵成了沙丁魚罐頭,人和人之間可能連條縫都夠嗆,幾分鐘車才動了半米。
徐錦秀的耐心在逐漸消磨殆盡,再涼快的秋老虎遇到這種堵車也會甘拜下風,空氣中彌漫着焦躁的情緒。
聽着車外不停地“滴滴”鳴笛聲,江澈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他看了一眼手機定位,離津南大學隻剩下幾百米,自己隻帶了一個行李箱。況且,他把視線轉向前面那個梳着幹練發型的女人身上,看着女人一直在不停地敲着方向盤。他知道,徐錦秀一直在事業上很要強,鮮少休息,這次為了自己專門空出一天時間來。
江澈道:“媽,我自己下車走吧。這路太堵了,而且你不是還有事要忙嘛,就送我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