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時勾着唇角,心情很是愉悅,“徒兒,怎麼樣,有沒有後悔過拜錯師尊?”
“從不後悔。”墨明燭伸手,指端觸上他垂落的雪發,纏繞在指尖,他落指灼熱,帶着一股熱氣,吐出的呼吸也滾燙。
墨明燭俯身抱住梅雪時,湊近他耳垂,輕輕一含的時候,梅雪時便後退一點,結果腿就被龍尾纏住。
梅雪時有點無奈:“好了,明燭乖,不要鬧了。”
龍尾比起水蛇尾要粗一點,任性地纏上大腿根,勒住腿的時候會有一點疼。
見梅雪時沒有生氣,反而是在縱容他,墨明燭心頭有頭小鹿咚咚撞,嗓音有些沙啞,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師尊說了喜歡我,那師尊喜歡我的尾巴嗎?”
尾巴遊走,越來越歡快,似乎昭示着龍尾的主人直白熱烈的心緒,某種情緒很快就要噴薄而出。
墨明燭的體溫讓熱水好像更熱了,鬓角出了汗,梅雪時垂眸向下望了一眼。
水面波折澄澈,龍尾穿過兩條腿之間的縫隙,在他腿上攪緊了一點,他身材削瘦但是肌肉流暢纖薄,雖然是劍修,但平日裡不用劍而是用近身作戰的時候也很多,是以全身肌肉修長漂亮,體型絕對稱不上瘦弱,甚至腿骨的骨骼很硬。
龍尾卻不嫌硌,還不知滿足,纏上了另外一條,卻也就是纏上而已。
梅雪時不太了解龍的構造:“聽起來,你的尾巴有自己的想法?”
“嗯,”墨明燭靠他近了些,俯身,薄唇輕輕貼近他的耳垂,濕潤的聲音飽含水汽:“它告訴我,它也很喜歡師尊,師尊,我實在管束不了它。”
墨明燭低下頭,似乎要把頭伸到水裡去,梅雪時一怔,按住他的肩膀:“慢着,你要做什麼?”
墨明燭擡頭,乖乖道:“看看我的尾巴是不是将師尊的腿磨紅了。”
原來如此。
“不必。”
墨明燭疑惑地問:“為何?這也算犯戒嗎?”
“……”
梅雪時竟然不知該如何解釋,“…人的身體于龍構造不同,不能随便窺探他人隐私,你同我如何胡鬧也沒關系,但不能在公共的澡池貿然看别人,這不禮貌。”
墨明燭的黃金瞳一知半解的看盡他眼底,半晌,拉着他的手,墨明燭點點頭,“師尊說什麼都對,我聽師尊的話。”
覺得他又要含耳垂胡鬧,梅雪時輕咳一聲,别過頭,輕聲:“明燭,不可以再鬧了,我必須得提醒你,你現在是人不是龍,要和其他人保持距離,就算我與你關系與他人不同,更親密一些,但你總是像這樣與我親密,還是有些不妥。”
梅雪時是不喜歡旁人近身的,可以說,除了墨明燭正大光明黏糊在他身邊,他沒有覺得讨厭,其他人是很難觸碰到他的身體的。
就連在泡藥浴的時候,梅雪時的衣襟口也封到下颌底,嚴絲合縫,不走露一點皮膚。
墨明燭望着他,似乎在沉思他話裡的意思。
師尊的瞳孔被蒸騰的熱氣熏到濕漉漉的,本來蒼白的嘴唇也變得紅潤起來,長睫沾濕了水珠,呼吸還有些涼。
師尊對身體的接觸确實很抗拒,印象裡除了自己以外,确實沒有旁的人再敢觸碰師尊。
一片白雲遮皓色,半輪明月讀經書。
雁城不夜,绯面玉顔,他心中有蒼生道,所以風月塵緣皆不沾身。
所以魔尊怎麼敢…怎麼敢那麼親昵地對待師尊?
墨明燭斂眸,心不在焉地攪和一水桶的草木藥材。
那些藥物散發着清苦的藥香,他其實不太喜歡,但他喜歡師尊身上的體味,有些清苦的、但溫潤綿長的香氣。
“徒兒會學着去改的,可能會慢一些,徒兒在這種事情上總是很愚笨,師尊提點,徒兒會注意不随意與旁人過分親近的。”
“嗯,你明白就好。”
梅雪時見他終于老實下來,整個人便懶怠的泡在水裡。
墨明燭先出浴,拿着擦水的浴袍伺候他。
梅雪時對自己的變化恍然未聞,那雙嘴唇在雪白透粉的病容上愈發刺眼奪目,兩滴雪白的耳垂也紅,鳳眸低垂,眼角潤的像打翻了紅墨硯台。
他從水中站起來,修為正緩步增長,心緒平和,說不出的輕松愉悅,是以,他平靜地從墨明燭手裡接過浴袍,踩着履鞋,走到屏風後面擦身體、換衣服。
隔着一扇半遮半掩的屏風,墨明燭眼神暗沉下來。
他不敢再看了,倉皇失措地低下頭,似乎要把頭埋進胸腔裡去。
就算師尊不在意他會不會看,但他自己知道不能看就是不能看。
墨明燭堅決的轉身,把木桶擡了出去,然後把一地的水拖幹淨,床鋪也鋪好,磨蹭磨蹭,覺得時間差不多,這才大着膽子回過頭,看了那屏風一眼。
梅雪時已然穿好了寝服,是月華一般溫和的布料,他坐在床上吐息納氣,充分運作白美人的靈氣,為他所用。
墨明燭一邊等他,一邊運轉龍族内丹,轉眼便是半夜。
梅雪時睜開眼,月夜正是靈氣充沛之時,睡覺實在辜負良機,梅雪時任由元嬰樹沐浴月光、自由生長,随後在靠近窗邊的軟榻上,和墨明燭二人對面而坐,錘煉道心。
靜坐無聊,墨明燭揮袖,準備了兩盞香茶,随即奉上,“我記得師尊在法界時,最喜歡喝冬山香茗,這是我新得來的,師尊請嘗嘗是不是當初的味道?”
“徒兒有心了。”梅雪時颔首,接過一杯入口,初嘗幹澀,正要皺眉,一縷茶水緩緩滑入喉間,便覺得十分清甜,唇齒留香,不由得舒展了眉頭,多嘗幾口,“不錯。”
梅雪時興緻好,揮袖,在床上擺下一台小桌,落下一盤殘局棋子,“此局待解,你同為師下一盤。”
墨明燭探身垂眸,定定望向棋局,似乎一心都撲在解棋局上,忍不住笑了下,為難道:“師尊,我對下棋并不精通,而且這殘局不易解,否則怎麼能稱之為殘局?師尊定是有意為難弟子。”
梅雪時道:“你看過多少次我與他人下棋?再笨的龍也能學會了。罷了,我将棋譜傳授給你,閉眼。”
墨明燭閉眼,感覺棋譜知識灌進大腦,像他的師尊一樣霸道不容許别人抗拒。
再睜開眼時,墨明燭頭暈眼花,看着棋子好像都長了腳,在他眼前到處飛。
墨明燭覺得自己應該是學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