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行……”
“可是我想喝……”
這聲音,溫心是在撒嬌吧?姜南意識到這一點後,說話也就變得含糊起來
“等回學校,我給你買”
“好”
溫心說完,拍了拍床
“你過來坐”
明明有椅子,卻要和溫心坐在同一張床上,這其實有些暧昧,但姜南的敏感卻在下意識的自覺過後才開始細細複盤。
細長的手指不自然地撐着床沿,過于綿軟的觸感讓她的骨節更加掙紮地凸顯,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溫心閑聊
“外面那兩個人是保镖?”
溫心從床頭桌子上擱着的果盤裡抓來一個橘子,大拇指摳進一個口子,橘皮裂口濺起細碎的汁,掰開一半自顧自地剝:
“是也不是吧,我爸臨時從保安公司調來的”
“保安公司?”
“我是這麼叫的,但感覺應該算是一種培訓公司,專門提供軍事化管理的,有的學校專門花大價錢從他們公司雇人用,軍訓什麼的,人員組成很複雜,有退役的軍人,也有泥腿子”
“哦,怪不得……”
姜南了然的點點頭,将溫心剩下的一半橘子接過來
“怪不得呆呆愣愣的?哈哈,我覺得應該是因為第一天上班的原因吧,急着表現”
姜南苦笑一聲
“還真是表現得不錯,我……被攔得死死的”
溫心将一瓣橘的脈絡剝得幹幹淨淨,兩指捏着遞到姜南嘴邊
“呐,哄哄你”
姜南張嘴咬住這冰冰涼涼的東西,柔軟的舌将它纏了,牙尖破開裂隙,酸甜的汁水就在口腔裡爆炸開來。
“哪有病人自己剝水果的?”
姜南翁聲說着,臉上有些發燙
“那你手裡的就剝給我吃喽”
溫心歪了歪頭,原本發白的面色這會兒添了些生氣,有些好看。
“其實呢,閑人免進是個借口,主要就是為了攔外面那兩個人,結果他們太認真了,今天還是鬧了一點兒笑話”
“外面那兩個人?”
溫心點點頭,手裡動作停了一下
“郭靜雯的母父”
“?!!”
姜南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在派出所見到的郭靜雯了,喉頭瞬間有些梗塞,但還是強忍着難受開了口
“郭靜雯去派出所自首了”
“知道”
“那她的母父是來?”
“來求和解的”
“那你是怎麼想的?”
“不和解”
溫心在嘴裡塞進一片橘子,脈須沒有剝完,有些苦澀,她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孩兒,見姜南認同似的點頭,她的嘴角也就有了弧度。
“講實話,昨天的事有些摸不着頭腦,郭靜雯的話和行為太割裂了點,在當時的情境下,她根本沒有理由推我的。”
“但她确實是推了你”
姜南偏頭,對上溫心的目光,看她聳聳肩膀。
“所以我不和解”
說完,溫心鼻子抽了抽,樣子也有些發苦
“主要是太疼了,輕微腦震蕩,韌帶撕裂,那麼多的血,我滿腦子都是我要死了”
她下意識摸了摸胸口,平息了一瞬又接着說
“人在那種情況下除了生死以外就好像什麼都不會想了一樣,姜南,我都沒想到你會來”
姜南漂亮的眼并沒有動蕩,一下一下地眨
“那你有想過别人會來嗎?”
“沒有”
溫心不假思索地說,姜南哦了一聲低頭,溫心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隻覺得自己迫切地想要說些什麼
“我當時這裡跳的很快”
“什麼?”
姜南聞言擡頭,溫心的手正捂在胸口上,随即目光一滞
“我不知道是病理性的還是什麼,我當時見到你心就跳的特别快,砰,砰,砰,然後身體止不住的戰栗”
溫心說的慢,姜南的手指緊緊扣着自己的腕子,借着放大的脈搏——那順着血液奔流的來自心髒的像是猛烈撞擊的舒縮,在這空廖的房間裡僅她可知地模拟那一份可疑的心動。
“吊橋效應嗎?”
溫心醞釀的情緒被這句話打散,帶着壓抑與失落,喉嚨裡擠出一個字來
“啊?”
姜南松手,摩挲手腕上的留痕,故作輕松
“就是最開始你來找我的時候說的那個啊,我回去查了,一個人在提心吊膽的時侯就容易心跳加速,好學生,你怎麼把這個都忘了啊”
溫心抿了抿唇,其實有些無措
“哦,這樣啊”
兩個人一陣沉默
“那戲園子被警戒線圍了,估計後面的戲都取消了”
“知道”
“………你消息蠻靈通的”
“我爸讓圍的,好取證量刑”
“……她會坐牢嗎?”
“估計會和法院打招呼”
姜南舔了舔幹澀的唇,一句“活該”卡在嗓子眼兒裡。
門外又傳來一陣喧嘩,那對夫妻好像又和門神吵了起來。
姜南手裡的橘子也終于剝得差不多,抓了幾瓣伸到溫心面前,溫心扔下自個兒手裡的東西,翻出手心來接。
“太多啦”
“我給你剝,你慢慢吃”
姜南又把溫心還沒剝完的幾瓣攬在自己手裡,認認真真地剝起來,溫心一邊吃橘子一邊看她,看她額前細碎的斜絲,看她腦後圓圓的發包,看她流暢而又瘦削的下颌,看她長而白的脖頸,還有彎彎的眉,并飛揚而又溫柔的眼。
“騙人”
溫心想,她明明分得清吊橋效應和心動。
“玫瑰”
她又想這麼叫她了。
“玫瑰”
她也就真的這麼叫出口了。
“嗯?”
姜南偏頭看她,眼神裡帶着詢問
“怎麼了?”
溫心直勾勾地盯着她,眸子裡漾着水意
“玫瑰,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姜南仿佛思考了一刹,嘴微微張了張又閉上,最後歎了口氣,道
“因為小時候你救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