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性氣味.....确實對得上。但是,追蹤者面對此類挫敗的反應是怎樣的?匆忙離去還是氣急敗壞?以及為什麼要把炸藥運到雅法?是誰買進的?
他已經暗中遣人着手去查驗進城貨物,且看看有沒有他們說的炸藥。如果不是因為穆拉德說要陪同被救下的傷者前往薩拉森人的營地一趟,他一定會主動去見他以詢問更多信息。
思緒回攏,面對理查時他依舊一臉鎮定,并不打算予以回應。反正這位陛下不大會因為這種小事感覺權威被冒犯,隻要滿足他旺盛的表達欲即可。
“提到打野雞,哦,不是腓力邀請我去的那種場合,我是指那群逃兵,”這家夥言辭越發放肆了,私下毫不避諱,很有可能他就是靠着狂放不羁與不拘小節赢得下級士兵的喜愛,“幹這種事營生的都是希臘女人,我去确認過了,很抱歉那是真的。手段真是厲害,把我們的士兵一次次騙過去,把那裡當成第二故鄉,把她們當成第二個娘。”
“你是說他們去提爾隻為女票女支?”伊西多爾直起身來驟然轉過頭去對着他,冷冽的目光充滿審問的意味,根本不像泡在浴池裡的享受者。
“是的,”對方臉上挂着标志性的爽朗自信的笑容,“所以我把她們也帶回來了,這樣就不會有逃兵了。人嘛,總要發洩一下的。聽說神父都手銀或雞/奸呢,我不信你從未有過。”
耶稣基督啊......
這已經是第幾次他想這樣說了?虔誠不是天生的,是你總能遇到一些人把你越逼越虔誠,或者說你的虔誠是和他們對比出來的。他真想把手裡的紅酒潑到理查臉上,其實更樂意解恨地當面就是一拳。然而前者具有倡伎的挑逗意為,後者則會冒犯到對方作為國王的權威。
“除了老年洗衣婦,軍中不可出現任何女性。希望陛下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那是行軍途中,而且短期之内我們不太可能再迎戰薩拉丁了。”聽語氣毫無忏悔之意,“你那位科穆甯夫人難道不是女人嗎?怎麼,風流韻事還是領主們的特權?”
“你總有理由。”他冷笑一聲,覺得自己嘴角都在抽搐,這些天他一旦得空就去達芙涅所在的醫院裡做幫手,縱然沒有過多親密舉動也有人能猜到兩人關系,更何況那天.....“沒有一個理智的人會那樣做。還有,在與她成婚之前,我們之間不會發生任何事。”
然而理查歎了一口氣,漠然道:“如果明天就要送死,今天也顧不了那麼多啦。總有人要做海盜,總有人要做婊子,有些人認為海盜是英雄、是他們想成為的模樣,有些人認為婊子極大地充實了他們的生活、是值得認可尊重的職業。
“你不能指望他人與你相似,也不能以自己的準則要求他們。全知全能的上帝都無法真正改變個體的意志,當然真主也是。我們有時甚至改變不了自己。”
“你說的太多了。”伊西多爾隻是這樣說,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已深谙此理,不需要多加提醒,“在一些事上我無法認可你,卻也無法反駁。”
“你看,我就沒法說服你。”紅發男子懶散地将後背靠在被蒸得發熱的石磚上,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得意,正急于佐證自己的觀點,卻突然神色一變,扭頭道:“等等,你方才說會同科穆甯夫人成婚?”
“是的。”我們早就認識。
他原本想這樣說,但總覺得該做法會讓事情更困難、也更可疑。既然理查猜到他将來要做的事,不妨征求一下他的意見?
不知為何他漸漸對這位國王放下了戒心,或許是因為他們是血親、或是基于這一路以來的初步了解,但更可能是由于理查和腓力的敵對關系。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提醒着他眼前的男人都做過些什麼,他并非像農夫和獵戶一樣頭腦簡單。然而前者終是戰勝了後者。
“倘若我迎娶這位孀居已久的夫人後渡海離去,你會阻攔嗎?”
“你們的将來計劃和我有什麼關系?”理查挑起濃密的眉毛,一臉不明所以,“就算休伯特要辭去索爾茲伯裡大主教一職去結婚我也不會攔着他,我可不希望像父親一樣背負罵名*。”
(*亨利二世和坎特伯雷大主教貝克特因神權和王權起争執,貝克特一度想辭職抗議、後橫死,傳聞被亨利二世派人暴力殺害。)
此時話題的主角突然掀起簾布走進來(驚得英王陛下不得不住口),得體地披着一件黎凡特樣式的浴袍。
“啊,休伯特,你也想加入我們嗎?”
多麼相似的場面,多麼相似的邀請!他隻覺臉上一陣發燙。
“很抱歉,陛下,這裡熱得我有些不舒服。”大主教的臉已經紅過了熟蝦、向熟透了的艾氏濱蟹*進發。伊西多爾想,倘若他把那件浴袍脫下會好受許多。他第一次進出浴場也是這副打扮,多次受罪後他放棄了。
休伯特.沃爾特的神情有些複雜,各自看了兩人一眼,“準确來說,我是來找根特領主的,因為浴室門口有人找他。”
“很好。我這就去。”
他像任何一名黎凡特土著或本土法蘭克人一樣,下身僅圍了一條亞麻長巾就出去了。當時他滿腦子所想都是:炸藥有線索了。
(*一種原産于地中海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