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英卻偏執地說,“你已經哭了一路了,苔苔,眼淚掩蓋不了你的淚痕。”
“雖,雖然很不想打擊你,但我們走了還沒到五米遠,嗚嗚,算不上一路。”
其實剛剛,稚英沒和苔苔說實話,現在他剩餘的麒麟火,能走到哪裡都是未知數,能不能支撐不了她們走出腹地,他心裡也沒底。
但有苔苔在,他不願放棄。
稚英回頭一看,所經之處,積雪紛紛滑落,甚至比他走得還要快。他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什麼,下定決心後,将苔苔放下來。
“怎麼了,說你幾句就撂挑子不幹了。”
稚英沒說話,眼中的自信卻不容忽視,他掏出懷中的愛情網,展開後扯下網中用來固定和增加重量的石片。
“很久以前,在我們還沒搬到神地時,我的父母帶我在邊境一帶附煉,我學的快,又嫌棄課程過于簡單,就經常開溜去附近的雪山上找刺激,我想不通那時為什麼會對雪山如此癡迷,直到這一刻我才慶幸。”
在苔苔不明所以的眼光中,稚英将石片牢牢固定在腳上。
七隐山從前也稱得上四季如春,氣候宜人。
太一大人的神功和青鳥的封印使得這裡與世隔絕,腹地内的一切都是漫長無趣的,這裡的時間像糖水黏黏糊糊,一舉一動都像是靜止的。
如果苔苔的舉動是打破了腹地的甯靜,那現在稚英所做的,更是給腹地帶了一場革新。
窸窸窣窣的聲音快速地從地上傳來,随着稚英的動作激起千萬重雪浪,被甩在身後的積雪鬼魅般追逐着前方的人影,聲音如雷轟頂,那恐怖的高度仿佛一張深淵巨口正在吞噬一切砂石和生命。
整個懸崖仿佛在向着他們倒塌,帶着無數的積雪傾軋下來,一片白茫茫之中,二人如此渺小。
快,要更快。
稚英背着苔苔穩住重心,沉着地利用起伏的地形創造優勢,加快滑行速度,突然他淩空而起,苔苔配合地牢牢攀附在稚英身上。
天旋地轉之後,稚英甩開了一些距離,可事情并沒有結束,積雪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化做雪刃劈向二人,苔苔騰出一隻手,側過身子,直面其鋒芒。
在即将劈中二人的一刹那,苔苔毫不猶豫地施展神力,一招凝霧霜見終止了這場荒唐的追逐。
雪刃失去了鋒芒,四散而去,極慢地落在二人身後。
苔苔回過身來,紅色的封印就在前方不遠處,還來得及嗎?
麒麟火的光芒越來越弱,稚英身上的光芒即将消逝,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簌簌一聲,随着鐵片劃過巨石,積雪即将淹沒她們的最後一刻,稚英乘着風雪,穩穩站在封印之外。
“稚英,你簡直帥極了!”
……
“稚兒,這麼大的事情你竟一個人去冒險,你怎麼回事?”
英舒和蘭馥本打算為了稚英割舍一切,甚至豁出生命,萬萬沒想到,稚英不聽話,竟獨自進了封印。
蘭馥到現在都還吓得心驚膽戰,她不敢想象要是稚英在封印裡面遭遇了不測……
英舒也氣得吹胡子瞪眼,見稚英和苔苔已經平平安安的,所有擔心的話語都變了樣,他又擺出老父親的架子,要和稚英算算賬。
“封印和神功是太一大人和青鳥留下的,不經過她的同意,你擅自開啟封印,要是被旁人知道,不知又要傳出多少流言蜚語,說我們麒麟自大、狂傲,連太一大人也不放在眼裡。這也罷了,萬一裡頭的神明有個什麼閃失,是不是你來負責,還有還有,雖然你開封印是為了救出苔苔,可保不齊别人會有其他心思。”
英舒噓噓叨叨一大堆,稚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英舒見稚英不耐煩地皺眉,更加來氣了,他把桌子拍得嘩嘩響,“你當你是誰,都說了我們陪你一起去,互相也有個照應,可你倒好,半路開溜,簡直膽大包天,萬一有個閃失,你準備讓父母怎麼辦?”
蘭馥向來寵愛稚英,也不愛聽英舒對兒子說太多重話,看英舒真要發火了,她又開始心疼了。
在她心裡,稚英和苔苔能平安回來,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算了,孩子們平安回來就好,那個封印,你們離遠些吧!那不是你們這些小輩要解決的事!你們從封印中出來的事情最好也要找個托詞。”
稚英面無表情地聽着這些絮絮叨叨,完全沒有服氣的意思。
英舒一看他又那個樣子就生氣得龇牙咧嘴。
“連句好聽的都不會說,你别以為……”
蘭馥知道稚英下決心的事誰也攔不住,為了避免事态擴大,哄着還在氣頭上的英舒就往外走,以免到時候父子二人又鬧得不可收拾。
“幹嘛!我現在說幾句都說不得了,反了天了,再差還能怎麼的?反正他名字都已經倒過來寫了。”
英舒罵罵咧咧的身影逐漸遠去,稚英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聽英舒一罵,他才開始後怕,在腹地内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按照現在的推演,他自己能活着出來就不錯了,更别提帶着苔苔全身而退了。
可是這一切,他都不後悔,就算在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是會單槍匹馬地深入腹地,待在苔苔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