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調查來看橋本翔宇在轉校離開後,過了三個月就展開了對山村耀的長期霸淩,至于六号房就曾是他們霸淩山村耀的一個基地。
白福勝太找了幾個照片上的少年,根據詢問他們承認了欺負過山村耀,但各個都沒有當回事,甚至說着隻是幫朋友出頭。
在對方的家附近,毫無遮攔的進行欺淩,身體與精神上的雙重摧毀,甚至山村耀和橋本翔宇曾是要好的朋友。
竹取看遍了櫃子裡的物件,等待木兔的過程接到黑尾的電話,顯然是他難得有了休息時間,問竹取是否有空一起吃個晚飯。
hu:你家?
kuroo:是呢。别帶那隻貓頭鷹。
……
正聊着黑尾口中的那隻貓頭鷹——木兔就跑了過來,竹取收起手機,視線慢半拍的落在木兔的棒球服上,來的時候他們兩個穿的可是校服。
顯然木兔打探消息的方式就是融入對方,竹取腦子一軸,關注點也清奇上,“木兔你還會打棒球啊?”。
青年爽朗一笑,甚是謙虛“我隻會一點點”。若是棒球社的那幾個聽到,定是質疑。
“這衣服真适合你”
也不知道木兔是哪裡找來的鴨舌帽,壓住了他自成年就顯得鋒利深邃的眉骨,現下多了份近人的氣質。
隻見過木兔穿速幹褲,還沒怎麼看見過對方穿速幹衣,外面又套了社團短袖,完美的顯露身材。
竹取的視線沒能移開,伸手不客氣的拍了拍木兔的手臂,心裡感慨職業運動員就是不一樣,這可太适合去給運動服裝品牌打廣告了。
“小芙?”
“欸?”
被叫了好幾聲的竹取堪堪回神,看到帥哥本來一晚沒睡的萎靡氣質瞬間掃去,她光是盯着木兔看。
被這麼個眼神看着,木兔難得的結巴,把剛剛自己打聽的事情都一溜說了出來。
于是竹取也知道了彼時橋本翔宇是被當時他最好的朋友山村耀出賣,兩人本身是同一個位置的投手,但山村耀是替補隊員。
橋本翔宇使用違禁品東窗事發後面臨一茬接一茬的懲罰,兩人從此鬧掰。社團内的都猜測山村耀是為了成為正選選擇告發,但這事情發生後整個社團都遭到了禁賽。
那時候沒有人不讨厭山村耀以及橋本翔宇,對于沒有使用違禁物的他們而言,高三的失去了最後一年的機會,高二的少一次參與大賽,高一心心念念的第一場也被剝奪。
後來橋本翔宇選擇轉校到距離枭谷最近的高中,為的是報複那個讓他失去比賽資格的朋友。
若論因果并不複雜,但期間真正的真相唯有當事人才知道。
晚間五點四十三分,刑警部以自殺結案,這是各種證據的指向,哪怕山村耀身前遭受到了多久的霸淩,但猝死是無征兆的。
而其父母的燒炭自殺亦是沒有反轉,簡單的不到兩天案子結束。
山村一家的葬禮放在了某一處專門辦理這類的葬禮社,周日本來是竹取芙的休息時間,與木兔告别後她又去換了一身黑色衣服,按照白福勝太給的地址到了現場。
三人的消亡像是水融入大海,無聲無息。
因為這家人都沒什麼其他的社會關系,所以葬禮一切事物都是社區和政府相關人員處理,由專做公益的葬禮公司出面。
竹取進屋的時候内裡隻有一個吟誦的僧人,她将在門口買的花以及在山村耀課桌裡那本沒有讀完的讀物一起獻到台上。
遺體都還沒有進行火花,仍舊放在堂前。
在入殓師的整理下,死亡成了一場安詳的睡眠。
靜默幾分停留,竹取轉身準備離開沉沉的葬禮所,迎面卻有一個少年站在門口,他隻是遠遠的看着靈堂裡的照片。
竹取卻對上了名字,站在她面前的是橋本翔宇。
少年的眸底透紅,過于極端的喜惡摻雜下讓人看不出是什麼情緒,解恨?還是說恸容?
眼前死去的是他曾經最好的朋友,現在最恨的。
她還是停下腳步。
“山村耀是在三月十九号晚間十點零一分死的,就在回家前的幾分鐘他還和你待在一起,你習慣找他麻煩,那天晚上你一個人将他叫到了巷子裡”
竹取伸手以眼前人的身體作為模版,指了指幾個位置,那都是橋本當晚毆打山村的部位。
屍檢報告上寫得清楚,這一段話也并非是竹取編排,而是在花宮審訊出的口供上,那位跳窗的少年田中孝男親眼所見。
“然後山村的父母看見了,那天晚上你欺負他們兒子的行為,你對他說了什麼”
——“真是廢物,這樣也不還手嗎?你還不如去死”
橋本松開山村耀的領子,任由對方無力的跌落在地,看着他的父母向他們跑來,橋本轉身離開。他并不在意被看見,也不介意再一次被送進警局。
反正結果也是那樣。
“對不起”
那一聲很輕很輕的道歉,橋本沒有轉頭,也沒有停下腳步,他徑直朝着巷子外提速,甚至越跑越快。
下一秒橋本情緒激動地往前,将竹取逼到退後,大喊着“我沒有殺他,我..這是他欠我的!”。
“但你沒想到他會死”,竹取凝視着橋本震顫的眼睛。她看見了他的眼淚,他隻是喃喃着是應該的,執拗的重複。
“六号房最開始是你們兩個撬入的”
裡面最多的指紋痕迹屬于橋本與山村,竹取看到時做了推測,而當下橋本的反應也是驗證。
橋本想起了六号房,那是去年他和山村還是好朋友時發現的屋子,他們兩個大膽的撬了窗。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放學後就會一起待在那裡,像是滿足他們兒時夢想中的秘密基地。
再後來轉學後,當橋本再次在秘密基地看見山村耀時,他隻覺得惡心。
于是那成了他帶人毆打山村耀的地方,暴力與憎惡覆蓋了過去美好的記憶。
再之後有别的人跟着住進,橋本漸漸地也沒當回事。
“那天晚上他和他的家人大吵了一架,他不想報警,解剖結果上顯示山村耀死于情緒激動導緻的猝死,身心被長久折磨”
說完了這一段話,竹取并沒有在意橋本的神情,她隻是平靜的将所知說出,然後路過。
背叛、暴力、猝不及防的死亡。
竹取站在屋檐下,眼前的夕陽過于絢爛,灼灼的高懸燃燒着,她感覺到了腰腹的疼痛發癢。
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能全部看見,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獨過冬。
“好久不見啦,刑警小姐”,男聲磁性悅耳,打斷了她一個人的思緒。
回過頭的竹取看向廊下走近的男人,倏爾起風晃動風鈴,沉黑的西裝肅穆,妥帖而修身,青年含笑眉眼堂堂。
竹取愣了愣,下一秒語氣驚喜,“阿松?你——哦!我說怎麼标志眼熟,你怎麼還做起慈善生意了”。
松川勾唇回道他偶爾做點積德的事情,竹取知道他這是半開玩笑,松川家的喪葬業是國内數一數二,就她自己聽到的風聲來講,聽說他們最近在辦民間法醫組織。
“看來你這是生意不錯?”,竹取可是知道松川家專做有錢人的殡葬服務,兩人的相識就是在各色任務中打的交道。
“嗯,托刑警小姐你的福,自從上次你從我們那偷走了遺體,那生意是一落千丈啊”
提到這一茬,竹取瞬間熄火,微微的帶上了不好意思,難得的她有如此歉疚别人的時候。
偷遺體是一年前的案子,彼時竹取認為解剖情況有異,事态緊急下這才夜半闖進了對方公司,說起來這件事情她還是找了松川一起幫忙的。
“你也是共犯,可不能賴在我一個頭上”,事後雖破了真相,但是竹取也領了罰。
“嗯,所以我回家挨了好幾天的爆栗”
竹取聞言變了臉色,多了份真心的緊張,“抱歉啊,我不知道會那麼嚴重,你沒事吧?早知道你早和我說啊,我幫你和你爸媽說一下”。
剛剛那句松川本是存心逗竹取的,一瞧見眼前人的反應他不禁眼底多了笑,同樣看到松川表情的竹取明白了過來,不客氣的錘了一拳,将人錘得後退了一步。
熟人再見,談天下竹取漸漸忘了剛剛那份不明的心緒。
夕陽攀咬下山,泯滅了最後一絲天光,迎入無邊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