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裡來往的人是多,但是熟客也多。這個王……公子,更是特殊,他……對姑娘們不一樣。”櫻桃看着窗外,回憶着。“王公子于尋常花客不同,他很尊重我們。每一個接待過他的姐妹都說這是一個好人,不打不罵,出手大方,甚至還有姐妹想過讓王公子給她贖身,徹底跟了他。但是時間長了,就知道,王公子雖然是個好人,但絕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他點同一個姑娘不會超過十次,第十次過後必定要求換人,絕不能重複。他在這兒的時間,已經快把我們樓裡的姑娘睡遍了。”
謝甯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人,道:“他這是單純的好色?”
櫻桃點點頭,道:“恐怕是。”
“你知不知道他有沒有和别人發生過沖突?”
“沖突?”櫻桃想了一下,道:“他這個人是個老好人,膽小如鼠,就連對端茶送水的小丫頭們都客客氣氣的,沒見他跟誰紅過臉。”
“他在這這麼長時間,有沒有談過自己的事?”謝甯道,這樣一個膽小的色鬼能跟什麼人發生沖突。
“他很少說自己的事情,每次來都是直奔主題。隻有一次他特别高興,多喝了些酒,跟姐妹吹噓說自己攀上一個大官,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櫻桃又忽然想起,道:“哦,不對,他上次來的時候,大概是半個月前,在另一個姐妹那裡,好像傳來了打砸的聲音,不過不是他砸的,而是另一個人。這個人應該是認識王公子,好像是因為生意上的事情。那人罵了幾句,王公子也是借着酒勁兒,回了句嘴,說‘我是憑本事讓他選上的,你有什麼不服氣的’然後那人撂下一句‘你等着’就走了。”
難道是因為生意上的事情,有人眼紅王鐵财運亨通要雇人殺他?摘星樓的收費不便宜,有多大的利潤能讓人眼紅至此。莫不是真如王鐵所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砸東西的那個人是誰?”
“是城東另一個鋪子的老闆,不過他很久沒來了。公子要是找他的話,我把地址寫給你。”櫻桃拿來一隻通體雪白的筆杆子,鋪開花箋寫下一個地址。謝甯拿過來一看,一手娟秀的字體,他立刻心生敬意。
“我收下了,今天的事不許說出去。雖然我并不怕别人知道,不過要是讓我知道是從你的嘴裡面漏出去的,你應該知道後果。”謝甯站起來,收起匕首。
櫻桃剛剛放下的戒備心又提起來,縮着肩膀點頭。然後是謝甯離開道腳步聲,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一擡手,一張輕飄飄的薄紙落下,是一張銀票。櫻桃左看右看沒有人發現,揣進懷裡。
謝甯循着地址找到了地方,那是一家規模龐大的打鐵鋪,此刻卻門庭冷落,透過門縫看去,裡面的工人正背着包袱搶奪可以帶走的東西。
“請問,掌櫃的在嗎?”謝甯象征性地敲敲門。
沒有人理他,推開門進去,裡面亂糟糟地一片,他拽來一個人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那個工人原本正在抱着一隻大錘子,還要防備别人來搶,見有人敢攔他的路,登時怒目,掄起錘子就要砸人。謝甯身形不動,攥住了鐵錘的頭部,又問了一遍:“掌櫃的在哪裡?”
那人掄錘子的手高高舉起,卻像被釘在半空中一樣,半分也錘不下去了。暗自心驚,這人看着瘦雞仔一樣的體格,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滿腔的怒火也被澆滅,他氣鼓鼓地道:“呸,真是倒黴,幹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鋪子黃了不說,工錢也沒有地方結賬。”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掌櫃的死了。”
死了?怎麼這麼巧?
“什麼時候死的?”
“就是今天早晨,被人發現的時候人都已經涼透了,主母不管外間的事情,鋪子裡面值錢的東西都被他那幾個兄弟搶光了。唉!這叫什麼事啊。”工人捶胸頓足。
謝甯放開他,才有人雇兇殺王鐵,後腳可以說是唯一一個與他有恩怨的人就死了。王鐵,你背後的靠山到底是誰。
謝甯找來個沒人的地方把臉上的黑粉擦幹淨,換回自己的衣服,慢慢走回國公府。剛進門口就被一個小厮叫住了,拉到一邊小聲道:“三奶奶,有人來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