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顔日珠咬着肉幹感歎道:“你們這兒的人太複雜了,一個男人竟然能娶好幾個女人,不像我們烏桓,一個男人隻能有一個心愛的女人,一個女人也隻能有一個心愛的男人。”
“哥哥你有沒有想過做這裡的男人,可以娶好幾個呢。”
乞顔律雙手向後撐着雪地,道:“我隻會娶我心愛的女子。”
三雙眼睛轉向白玉秀,後者淡定地眺望遠方,猛灌奶茶,裝沒聽懂。
春獵的狩獵場在京郊的一座山上,連着周圍的幾座山都被圈起來供皇室專用,百姓不得入内。路途實在遙遠,駕駛馬車的車夫不敢快也不敢慢。慢了怕耽誤時間,快了又怕颠到天子,力道要把握得十分精準,走到傍晚才緊趕慢趕到了狩獵場。
内廷的人早早就布置好了,皇帝一到,吩咐下去,二十幾隻烤全羊就給擡上來了。油花吱吱往外冒,羔羊的皮肉被炙烤的外酥裡嫩,醬料鮮辣可口,讓趕路一天的身嬌肉貴的人們食指大動。
沈春秋一路上做小伏低,端茶倒水,沒有半句怨言,衆人都在圍着羊肉和篝火狂歡的時候,沈春秋也隻是和宮女們一起随便填了填肚子,匆匆趕來帝後身邊伺候。如此一來,就連皇後身邊那個最挑剔的宮女也找不出她一絲錯處。原先還有反對之聲,生怕妖女魅惑君上的人也都翹着胡子說不出話來。
皇後神色如常,皇帝則更加看重懂事的昭嫔了。
謝甯胃口大開,圍着羊轉圈吃,吃得搖頭晃腦,可把蕭北燃給可愛壞了。守在他身邊,一會兒遞酒,一會兒擦嘴。三三兩兩圍在一起的貴女們有意無意看向這邊,原先她們還隐隐期待着謝甯被掃地出門的那一天,如今看來,蕭北燃的魂兒都被他勾走了。掃地出門?短時間内估計是不行了,心裡默默滴血,這個男人,怎麼就被那個男人給迷惑住了呢。
白玉秀斜眼看着,見怪不怪,她表哥就像被奪舍一樣,哪還有一點曾經不近人情的樣子。
載歌載舞,酒過三巡,明日還要狩獵,今日不宜飲酒過盛,皇帝看了一眼沈春秋,然後和皇後一起進了龍帳。沈春秋甚至連皇上看她的時候都沒有擡頭,謙卑地站着。等到帝後帳子的燈熄了,她才回到自己的小帳篷裡,揉一揉酸痛的腿腳。
不管如何,沈春秋也是嫔妃的身份,就算侍候主子是她分内的事情,也斷然沒有讓一個嫔妃跟宮女擠在一起的道理,所以,萬幸,沈春秋得到一個小小的帳篷,可以獨自就寝。
小炭爐早就熄滅了,茶壺裡也隻剩下涼透了的茶水。沈春秋渾身都疼,在大雪天裡伺候了一天,身體還真受不住。她懶得再去燒爐子了,倒一杯已經涼了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呼”的一聲,帳子的簾子被掀開,一個清瘦肅然的宮女走進來,冷眼瞧着她。
“景藍姑姑,可是皇後娘娘那裡還有什麼事情嗎?”沈春秋仰着一張笑臉道。
景藍屈膝行禮,垂着眼皮道:“昭嫔娘娘,傳皇後娘娘口谕,這次春獵帶出來的宮人不多,皇上身邊不可無人侍奉,還請昭嫔娘娘到龍帳外輪流守夜。”
沈春秋頓了頓,咬緊牙關撐着膝蓋站起來,低眸的瞬間眼中寒光閃過。再擡起來又是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
“好,我這就過去。”
謝甯喝得暈暈乎乎,看見眼前有兩個蕭北燃,他看準其中一個撲過去。蕭北燃驚恐地看着謝甯朝着一塊大石頭就撞上去,一個猴子偷桃,呸,一個猴子撈月給他接住。
白玉秀也和乞顔日珠在拼酒,兩個雪白的女娃喝得臉紅脖子粗,但是這二位一個是草原兒女,白酒當水喝;一個是混迹在京城的都督之後,從小被不着調的爹娘養成了女中豪傑,都是酒量深不可測的人,看見謝甯的醉态都懵了,白玉秀嚷嚷道:“他……咋啦——”
蕭北燃耳膜生疼,謝甯醉得七葷八素也被刺得皺緊眉頭雙手捂住耳朵,阻擋噪聲的進入。還好這裡距離皇帝的龍帳遠,蕭北燃掃了一眼白玉秀手裡的酒壺,道:“回去睡覺。”
白玉秀梗着脖子想要硬氣一回,但還是在蕭北燃冷酷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她小聲對乞顔日珠道:“我哥,可兇了。”
蕭北燃半拖半抱,把謝甯拉回帳篷,謝甯前一秒還醉醺醺地挂在蕭北燃的身上,下一秒“噌”地站直,目光銳利如箭,對着漆黑的樹林裡面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