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寒幾欲屏住呼吸。
這時,駕駛位上很快下來一人,腳步匆匆的想要過來攙扶,卻被男人直接甩在身後。
遠程燈被關掉,那道身影消失不見,杜若寒在一陣心髒砰砰直跳的聲音中等待了一會兒。
幾分鐘後,他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杜若寒這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在這裡,但此時再走顯然已經來不及。
他想也沒想的往冰箱後面躲了躲,在男人即将要看見他的前一秒。
其實他也不确定江先生有沒有看見他,畢竟他沒有開燈的習慣。
天又這麼黑,隔着長長的一段距離,一眼能瞧見他的可能性其實很小。
杜若寒這般想着,心髒卻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他瞧見男人穿着一件和平時風格不太相同的花色襯衣,隻不過在黑夜裡顯得格外像蛇的花紋。
進了客廳之後,男人的腳步便倏然放慢了許多,像是怕驚擾到什麼獵物一般。
他甚至沒有擡起頭來打量四周的環境,隻是徑直的走到真皮沙發跟前坐下,肩膀向後倚靠,兩條修長的腿自然屈起一些再分開。
顯然,這是一個很放松的休息姿勢,但杜若寒卻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很濃重的酒味。
他不知道江先生要在這裡坐到什麼時候,正如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在這裡站到什麼時候。
第五江臧微微眯起眼眸,空氣中那點若有若無的芍藥香,即便是隔着很遠的一段距離也要拼命的往他身上撲。
而那站在冰箱後面一點的小小身影,隻是用餘光一瞥也能輕易的看見。
少年穿了一件很貼身的睡衣,他猜測這很有可能是他從家帶過來又舍不得扔掉的老物件之一。
尺寸明顯有些小了,剛好到腰邊一點,貼着他的身子勾勒出一個足夠令人遐想的弧度。
而他下半身穿着的短褲卻又很寬松,隻露出一雙筆直而又漂亮的小腿。
至于其他,第五江臧沒有再細看,喉嚨發癢的想要點上一根煙止止渴。
E能控制局那群老不死的東西,除了灌他酒之外,也玩不出别的花樣。
開車的司機是E能控制局新上任的指揮官,他不知道第五江臧已經不回香榭麗舍住很久了,仍舊将他送來了這裡。
到底還要藏多久。
男人漆黑的眼眸裡醞釀着冰冷的情緒,就在他耐心快要耗盡之前,小朋友終于肯邁開腿走出那一小片的陰影,來到他的跟前。
杜若寒不太确定他是否是睡着了,畢竟喝了太多的酒,又是在這麼晚的點。
他腳步放的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在距離男人還有半米的地方停下。
對于杜若寒來說,坐下來的江先生仍舊有些高,他看不清他隐藏于黑暗中的臉,甚至看不清他半阖着的眼。
也就不知道在第五江臧眼中的自己,是頂着糅亂而蓬松的發,是緊張着咬白的清淡唇色,是小聲輕輕的喚了一聲:
“江先生?”
那人沒有動,不知道是因為睡着了,還是沒有聽見,杜若寒緊張的攥緊了衣角,忍不住又湊上前去一點。
正當他想要看清江先生的臉時,忽而手腕一緊,心中的驚濤駭浪沒能湧起,全部壓抑在和男人猝不及防對視上的眼眸中。
第五江臧的指尖摩挲過他纖細手腕上一顆很小的痣點,觸碰的熱度随着松開的力度,并沒有消散的很快。
“怎麼這麼晚不睡。”
當熟悉的話語響起,杜若寒呆愣着站在那裡。
他看着江先生分明十分清醒着的眼眸,聞得到空氣中漂浮而來濃烈的龍舌蘭酒氣,對沖的令人頭暈。
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直擊他的心髒,很有可能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他在那裡,隻是靜默不語,像是捉弄着等他靠近的頑劣獵手。
但男人看着他的眼眸卻又很深很認真,認真到借助窗外一點微弱的光亮,杜若寒在他的眼中看見了自己那小小的、模糊的倒影。
于是,心裡忽而又軟下去一塊,他沒有再躲開,輕聲道:
“我有點餓,想下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
“你喝酒了?”
第五江臧極淡的“嗯”了一聲,“喝了一些。”
杜若寒不知道他說的一些到底是多少,總歸不是一點點。
一點點的話,身上就不會有那麼重的酒味了。
“去睡吧。”
第五江臧徹底松開手,杜若寒心裡也緊跟着一空。
手腕上炙熱的溫度仍有殘留,男人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幾秒之間又拉開的很遠。
第五江臧沒有急着走,因為面前的小朋友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停留在原地,雖然微垂着眼眸,卻因醉酒而松懈了的神情,透着幾分慵懶的漫不經心與疑惑。
杜若寒緩緩的眨了眨眼,呼吸都放輕了很多,他說:
“我給您做一碗醒酒湯吧?”
第五江臧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杜若寒便止不住的緊張。
“不然醉酒的話,明天頭會很痛。”
“不會很慢,你等我幾分鐘就好,可以麼?”
說這話的杜若寒表情很認真,他的眼睛很圓也很漂亮,像是某種心思單純的小貓或小狗。
第五江臧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于是他點頭:
“好。”
盡管隻有一個字,杜若寒臉上也是遮掩不住的開心。
“江先生,你坐着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
杜若寒說完便奔進廚房開始忙活,第五江臧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
恰好此時,杜若寒偷瞄着回頭打量了他一眼,又緊張的拿錯了東西。
第五江臧怕他不注意拿刀再切傷自己的手,便又退回去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等待。
這期間,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
直至方雯的電話打了進來。
第五江臧很快接通了電話,以一個方雯沒有意想到的速度。
難道老闆晚上就沒有自己的私生活麼?
但她也僅僅是多想了兩秒,很快便調整好情緒開口道:
“Boss,杜兆借着江氏的名義在王海生那裡欠下的債款,王海生那邊已經派人催了我不下三次,您看是否需要關重出面解決一下呢?”
方雯是一名工作效率極高的貼身助理,彙報的語速自然不會很慢。
但她等了一會兒,卻一直沒有等到回應。
第五江臧的視線在不遠處逗留了一會兒,小朋友不太熟悉廚房裡食材的擺放,墊着腳打開了上方的櫃子。
一截白皙而又纖細的腰身從本就小了的睡衣裡露了出來,寬松肥大的短褲拉的又低,一個淺淺的腰窩就這樣輕易的暴露在男人的眼皮下。
第五江臧目光隐晦的掠過,垂下眼眸,聲音透着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要錢,就給他錢。”
電話另一頭的方雯明顯一愣,“可是這樣做,杜兆——”
男人冷硬的打斷了她的話,“給他。”
電話挂斷,手機被他随手扔在了一旁。
他看着在廚房裡忙活着的小小身影,不知道想起什麼似的,忽而勾起唇角一笑。
什麼他有屬于他的親人兄弟,不差他一個。
可笑。
男人垂下眼眸來,遮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瘋狂與占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