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先生,孩子我今天帶來了,老先生身體還好吧?”
杜兆和那名被叫做楊先生的保镖頭子握了一下手,那人面無表情,眼神卻很快速的瞥過杜兆身後站着的杜若寒。
“杜先生,您兒子很瘦啊,有十七麼?”
他不接杜兆的話,且意義不明說的這兩句,一下子令杜兆的神情一變。
杜兆知道,這是人家懷疑自己帶了假的孩子來,他急的張口就要解釋:
“真是我兒子杜若寒!這孩子挑食,所以才長得瘦小了些。”
“我哪敢騙您和老先生呀!”
那保镖頭子忽而不說話了,杜兆心裡正忐忑不安呢,卻瞧見那人目光穿過自己的肩膀向後看去了。
杜兆一愣,下意識轉過頭去,隻見杜若寒睜着一雙明亮的玻璃大眼珠子正和那人對視呢。
這孩子!真不禮貌!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見那姓楊的忽而嘴角向上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竟笑了一下,又變得意外好說話的揮了揮手。
“行了,你們進去吧。”
杜兆又驚又喜,連忙點頭哈腰的道謝。
随後,另有一名保镖從那名保镖頭子身後走出來為他們帶路。
穿過長廊,兩人站在淡青色的房門前。
保镖沒有貿然的敲門,隻是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房門竟自動從裡面打開了。
杜若寒微愣,擡頭看了一眼上方,這才發現他們所在的整條走廊以及房門口,都安裝了最為先進的監控系統。
門口之外,保镖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并伸手接過了杜兆手中的果籃與禮品。
杜兆很顯然也沒見過這樣的架勢,手中一空之後,緊張感更甚之前,但也隻能硬着頭發進了房間。
杜若寒跟在他後面,錯開杜兆的後背,一眼便瞧見坐在床上正樂呵呵看着電視的老先生。
見他們進來了,才不緊不慢的拿過一旁的遙控器關了電視,轉頭看向杜兆,以及杜兆身後的杜若寒。
他在打量杜若寒的同時,杜若寒也在凝神打量着他。
先生剃了頭發,光滑的腦袋左側微微腫脹起一個弧度,并沒有做開顱手術,而是選擇了更為保守的治療方式。
年紀上了六七十的老人,第二性别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腺體的自然萎縮和信息素的減少缺失,都會迫使他們變得更為的普通和脆弱。
但眼前的這位老先生卻與杜若寒見過的任何一位老人都不同。
大抵是年輕時高等級信息素帶來了的增益,很大程度上減緩了自身的衰老,除去眼角細微的褶皺與不再飽滿的面頰,他看上去也不過是五十出頭的年紀。
他有一雙深邃而又智慧的眼睛,被一幅透明的眼鏡框所遮擋,而隐藏住了幾分令人發怵的銳氣。
即便身患絕症,老先生活得卻極度的體面。
穿在他身上的藍白色睡衣,杜若寒竟然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褶皺。
在右側的飄窗上還擺放着兩盆君子蘭,一盆是清新淡雅的黃,另一盆則是滿滿生命力的橙紅。
它們過于生機勃勃,開的正是最燦爛熱烈的時候,襯着床上的老人也是一幅精神抖擻、無病無痛的模樣。
杜兆太過于緊張,以至于還沒來得及反應着開口,那先生就先一步沖他身後的杜若寒招了招手。
“是叫若寒麼,過來。”
忽而被點到名字的杜若寒隻猶豫了一秒,還是走到了他的跟前一米左右的距離停下。
老先生又很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杜若寒,目光算得上柔和,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的輕微點了下頭。
杜兆這才反應過來剛要開口說話,老先生便撩起眼皮輕瞥了他一眼,這一眼吓得杜兆差點沒能喘得上來氣。
“杜先生,我想和你家孩子單獨說兩句。”
杜兆哪有不答應的,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就在外面,您有事便叫我。”
杜兆走了,房間内一下子就隻剩下一老一小兩人。
杜若寒心裡有點緊張,但不多。
最主要的是,他沒怎麼與老人一起相處過,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杜若寒小小的走了一會兒神,便聽見那位老先生主動和他搭話說:
“喜歡君子蘭?”
杜若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視線沒處放,便落在了飄窗上的那兩盆君子蘭上。
他想了想,便順着老先生的話往下說道:
“喜歡,我母親生前最愛的就是君子蘭。”
提到他母親,第五治瞧見眼前這孩子的眼眸倏得一下亮了起來。
他忍不住笑了笑,确實是年紀尚小,孩子該有的坦誠、樸實與美好,都能很輕松的在他身上找到。
與其他幾個好蘭世家的孩子完全不同。
他們成熟、懂得人情世故,十歲出頭的年紀便被浸泡在名利場裡的父母親帶在身邊,往來交際。
所以他們行為處事更為的老成,說話圓滑又好聽。
能養出這樣孩子的家庭,不僅僅是費錢,也費父母親的心血。
如此一來,好蘭世家的孩子們,從出生到死亡,也終将與他們父母親的家族利益緊緊捆綁在一起。
第五治覺得他們好,又不好。
杜若寒是最後一個前來見他的好蘭世家的孩子,原本他也就沒有抱有什麼希望。
作為好蘭世家之一的常家,随着常雲的去世,常家的資産轉移到杜兆名下沒幾年,已然揮霍一空,沒落得僅剩下一個空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