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依走後,章暮在府中用過膳,便與章亭峥又匆匆回了軍營。
大戰在即,城内百姓雖無一人離城,但也出現了瘋狂搶米搶面的場面,姜合派章群和幾個官員出面穩住了場面,卻也不免有人受傷。
午後章群又被姜合指派着前去尚鎮探查情況,回來後道一切無恙。
隔日晨起,姜合用完飯後坐在堂中,又吩咐着章群給李光學的蛇換了兩條。
章群走後,姜合問道:“軍營如何?”
客衣道:“我們派去看着京都軍隊的人來信道,那些人隻定時向皇上發信彙報侯爺的事,倒是沒做陰損之事。京都軍隊被侯爺派來守着裘州城,侯爺大抵也有防備,未曾下令讓他們上戰場。”
姜合想了下,章暮大概不是有所防備,他向來對誰都公平,京都那些人多是一群花架子悶頭兵,做人的狗可行,戰場上刀劍無眼,若真讓他們去殺敵,也就隻有被踩死的命。
“看好他們。”姜合将暖茶捧在手心,半天也沒喝一口。
“是。”
自那日董不生來過之後,姜合心中總是莫名有種異樣感,母後已經不在了,現下他心裡牽挂不過寥寥幾人,董不生口中的故人是誰,姜合也不願細想。
他始終不相信,宮中密辛會傳出京城。
姜合吐出一口氣,道:“蘿依那邊來信了嗎?”
“還未。”
“再派兩個轉玉留下的人去紅玉樓。”
“是。”
客衣給姜合換了杯新茶,眼見自家殿下眉間的痕愈發深,忍不住心疼起來。
“殿下,不宜過思啊。”客衣道:“蘿依與侯爺走前還說讓您少操心呢。”
姜合歎了口氣,如章暮所說,如此亂世,百姓水深火熱,縱是有人叮咛囑咐,他又如何能在這四方的府中放心待着,什麼也不做。
“轉玉未曾再發信往京都了嗎?”姜合忽然問道。
客衣道:“未曾,侯爺在帳中議事時道隻要配合,無關兵多兵少。”
兵力到底是不如南洋一半多,他是天兵神将,萬夫不當。因着相信皇帝,便一人掰成幾瓣用,明晃晃的監軍在内,偏以為是體恤。可那人,眼看着他在前頭懸刺劍,也不肯多派兵一個,生怕章暮有不臣之心。
姜合轉了轉手中的茶碗道:“還有五日,南洋便出兵了。”
“是。”客衣眼見自家殿下的愁容,亦無可奈何:“殿下,可要做些什麼?”
姜合搖了搖頭道:“看住董不生和軍營裡京都的人,讓他無後患就行。”
“是。”客衣安慰道:“殿下且安心,侯爺神勇,南洋島國,當是不足為慮。”
風吹過院中,吹過草木,吹到人心。
五日後,裘州城北全部戒嚴,裘州城南盡數待戰。
月臨西山,震天的馬蹄聲從神秀山前傳來裘州城内,裘州城許久不曾打仗,此刻整座城像是犯了錯的孩童,躲在軍隊後不知如何應對。
将軍府燭火通明,坐在府中似能聽見哀嚎與馬叫,姜合披了件披風,捧了杯熱茶在榻上坐着。
周邊人知曉勸不動他,也都默默陪在身邊,一聲聲震顫從南到北,抓着人心。
馬蹄聲與人聲漸弱的時候,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姜合手中的茶換成了粥,府門外走進來一人。
“殿下,是軍中人。”章群看這人的穿着道。
那人跑進來跪在姜合面前道:“參見殿下。侯爺讓屬下來告知殿下,王起派的第一波兵已經被我們的人打退至楚江以南,死人盡數扔進了楚江内,咱們這邊傷亡不過百。”
姜合道:“本王知道了,讓你們侯爺不必擔心裘州事,我在府中等軍隊大捷。”
“是。”
一連幾日,南洋派出的兵皆是小隊,每次不過千人,騷擾完就走。且每次都是從不同的方位渡江進攻。
威脅不大,就是消磨人。
大片的雲遮住了天上明月,繁星點點推開面前遮擋,努力讓地上人看清天上明燈。
章暮在神秀山上的軍營裡慢悠悠晃着,手裡還拿着根黃瓜咬的嘎嘎響,路過剛剛操練完的士兵還有心思開玩笑讓人家注意形象,而他身邊跟着一左一右的章亭峥和司空允皆是肅色。
踱步至楚江邊上,三人停了下來,江邊還留着打掃戰場的士兵,三人又站的遠了些。
楚江的風掠過湖面,吹在三人身上,大氅被吹的呼呼作響,章暮扔掉黃瓜頭,拍了拍手。
他們腳下站的地方不知是哪方人的血,章暮踢了踢旁邊的土,掩蓋了血腥。
“侯爺,除第一日外,王起已連續幾日派些殘兵前來騷擾,雖是影響不大,但實在消磨人。”章亭峥道:“便放任不管嗎?”
迎寒節那日,王起讓手下一大将帶數萬兵卒,大舉渡江進攻,氣勢中帶着些有去無回,章暮至今也想不通為何,不過王起後面的行為,章暮還是知道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