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小師妹在這最基礎的尋人上出了岔子,這讓她怎麼能忍住。
“還是我來吧。”
少鹿将歪着腦袋不知在思索什麼的小師妹摁到石桌旁坐下,自己則是拍了拍一旁小綠的腦袋,做出了個‘去’的手勢。
白虎看到手勢後威風凜凜的站起身來,耳尖抖動兩下,似是在觀察周圍情況。
随後抻了個懶腰,回頭看了少鹿一眼,懶洋洋的窩回原位,繼續睡他的覺去了。
這下少鹿也歪着腦袋,有些鬧不清了。
自己的術法也失靈了?
正想着莫不是師父又拿自己二人解悶兒的時候,少鹿被師妹一把拉住,向着山腰一路飛奔。
少涘沉默的将師姐帶到山洞跟前,自己率先闊步走了進去,待看到内裡情景時,又是一愣。
裡面的人不見了。
少涘有些心煩,索性摸上下颌角處符咒的一角,幹脆利落的将符紙揭了下來,告訴師姐自己剛才所見。
“這裡,半刻鐘前,躺了個人。”
聲音許是許久未用,透了些沙啞。
“怎麼會有人?山下陣法布的好好的,也沒見動靜。”
少鹿卻是驚疑不定,因為她昨日剛從山下歸來,臨進山前還仔細檢查了陣法。
“附近百姓會被陣法引向外界的日雨山,自師門在此建立起未曾有人闖進來過……”
少鹿越想越不對勁:“不行,我得去山門處查看,師父說不定是察覺了什麼,先去一步了。”
少涘聞言,跟着少鹿朝山門處掠去。
穿林而過的摩擦聲後,兩人站定在山門跟前。
少涘皺着眉頭将陣石放回原位,陣法完好無損,周遭也不見少皚人影。
少涘望着寂靜一片的山間小道,沒了耐心。
往常少皚哪怕半個月不見人影她都不會着急,隻是今日山上無端多出來的人讓她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她心慌得厲害,不敢去賭。
所以少涘站在原地斟酌片刻,徑直開了口:“少皚。”
少鹿彎着腰查看另一邊陣腳時,聽到了師妹的聲音,她心下一驚,擡頭望去。
隻見師妹頰邊骨頭突兀的顯露了一瞬,随即便半仰起頭,再次張口:“少皚。”
唇角輕啟的那一霎那,少鹿看到了殷紅的鮮血,浸染在牙間。
同時,師妹唇邊的空氣扭曲了一下。
少鹿是見過師妹修習言靈時候樣子的,洇着碎金的墨色在空中凝結跳動,最終形成答案,那般玄妙的景象讓少鹿一度羨慕不已,她覺着這場景搭上小師妹的人品長相,真是交相輝映。
但不是現在這樣的,少鹿看着空氣中閃爍躍動的金色流光,其中不見墨色,下意識的搖了搖腦袋,口中喃喃:“師妹……”
少涘未曾注意師姐的異樣,她半仰着頭,将那口舌尖血含在嘴中,再次開了口:“少皚,在哪。”
昔年喑啞不成調的音色如今也長成了穿林擊石的清脆聲響。
就在那金光扭曲跳動着,即将凝成實字時,少鹿撲上前捂住了小師妹的嘴。
“師妹!别做傻事,師父會生氣的!”
少鹿不知道為何事态變成這個樣子,也不明白平時一向淡然自若的小師妹為何突然如此激進,以至于動用了師父再三叮囑隻能保命用的術法。
她捂着小師妹的嘴,擔起了師姐的重任。
“我們兩個分開找,沿山門一路向上,最終竹舍彙合。”
說完後少鹿緊盯着師妹的面容,生怕她一個沖動又做傻事,将符紙從少涘手中奪去,仔仔細細的重新給她貼上,摩挲了兩下邊角,而後站起身來,又補上一句。
“許是你今早惹了師父生氣,她同往常一樣和你玩笑呢?如果找不到,便等彙合之後再作打算,千萬别再沖動。”
少涘從被師姐捂住嘴起,就神情恍惚,耳邊轟隆作響,心中有一個聲音不停在反駁師姐安慰自己的言語。
【不】
【不是這樣的】
雖然師姐及時制止了空中金光凝成字形,但少涘清楚,那股金光隻會潰散,根本凝不成字樣——這代表着,少皚已不在人世。
耳中吵雜終是化作長鳴歸于寂靜。
她想到了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山裡的人,她拉着師姐的手,指尖在上面勾畫出個‘人’字來。
少鹿看到字樣後反手握住小師妹:“我知道了,你不許做傻事。”
随後兩人掠向不同方向,身形一晃而過。
少涘一路巡視,從腰間摸出符咒再次折成紙鶴樣式,她想再試一試。
她将面上本就貼得不牢靠的符紙取下,在唇邊蘸取了自己的舌尖血,畫在了符咒上。
這次,紙鶴顫顫巍巍的飛起了,隻是懸在半空搖頭晃腦了一陣,似乎不知該向何處飛去。
不過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它尋定了方向,堅定的向着那裡飛去。
少涘面上一喜,連忙跟上。
穿過溪流之後,紙鶴直直的落到地上,少涘緊皺眉頭将其拾起,環顧一周。
并無人影。
就在心中納罕難道術法又失敗之際,頭頂傳來一個聲音:“阿姐,我找到你了。”
少涘擡頭,隻見少年吊捎着腳,高高的坐在樹枝上,正向下望來。
接觸到少涘的視線時,他歪着腦袋,彎起了眼角。
沒來由的,少涘覺得他生氣了。
這人行為舉止,衣着環佩都像極了師父少皚沒事耍人玩時的扮相。
少涘也生氣了。
她冷笑出聲,轉身就着溪流擦幹淨嘴角血迹,從腰間摸出預備的覆面符紙,轉身就走。
【少皚,你下次再拿我當傻子哄,我就和你斷絕師徒關系】
少涘背對着大樹和少年,腳步不停,在心中放着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