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晴接過了銀兩,而尹姝也換到了茶。
雲晴同曲繁星打過照面,便要背起自己的背簍走了。
這時接過茶的尹姝卻出聲,喊住了她。
“元姑娘,請留步。”尹姝走上前去。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茶。随即又看向了元晴。
“突然如此講,恐怕有些冒昧,不過我不想失去這個契機。”尹姝斟酌道。
“今日因為緣分得以和姑娘相識。我不懂茶,但我一個外行人也能夠從香氣中知曉這茶如何好。往後我有一些打算想要做些買賣,恐怕需要大量去采購茶葉才能實現,雖然你我今日算得上是第一次相見,但尹姝還是想要詢問姑娘,可否願意與我多一些商業上的往來?”
元晴聽完,倒是笑了:“姑娘是個有禮之人。我原本還想是什麼要緊事,不過是開展一些商業上的來往,完全沒問題。這樣吧,我為姑娘留下居處,往後姑娘若是想要采購茶葉,寫信于我便是。”
“若是采購量足夠大。我願以低于市場價的兩成賣予姑娘。”如此便算是談妥了。元晴再一次向尹姝道謝,然後又看了曲繁星一眼。随即兩人便結伴出門去。
尹姝低下頭看手中茶袋當中的茶葉。成色極好。墨綠色曬透了,便流露出極其濃郁的茶香。
心中的想法一步步化為現實。尹姝感到雀躍。
她将茶袋子小心地收好。然後回身看這院中剩下的荒地。
孔鳥祥瑞,漫步在院子的角落。它的羽經過這些時日的保養,變得更加缤紛奪目。
尹姝再細想一下,這幾個月來所賺得的收入。雖仍然算不上什麼大富大貴,但是有了一定的基礎便如同有了一定的底氣。
再加之這鎮市中老顧客的口口相傳,尹姝所做的陶瓷有了名聲,便也有了退路。
她想,是時候要進行他規劃中的下一步了。
這院子中剩下的那一畝荒地,緊靠着後邊的街道。而後方不同于大門所對的這條僻徑,後面是主路,往來路人甚多。
尹姝要在這片荒地上蓋起一棟房子。
以孔雀為名,開一間茶館。
尹姝決定用上當下所有的積蓄去賭一把。
·
當下尹姝便将家中的所有人聚集到了一起。
本身此事就是尹姝一個人的冒險。她斟酌着語氣,盡可能地講清楚利弊。希望能夠得到家中大家的支持和理解。
卻沒想到做人的反映出乎她的意料。
家中的錢,一貫便交給吳老伯管賬。吳藥是最先支持尹姝的人。
他聽完了尹姝的話,略微地沉思了一會兒,便開口道:“我們小姝向來有自己的主意。既然你已考慮清楚,咱便聽你的。等會兒咱就将錢财清點清楚,明日一同取給你。”
樂央坐在尹姝身旁,專心緻志着,聽着他們講。聞言,她牽起尹姝的手說道:“姐姐莫怕,樂央雖然聽不太明白,但是姐姐隻管去做就好,樂央相信你。”樂央朝着尹姝笑,拉起她的那隻手輕輕搖了搖:
“無論何時都有我們在的。”
桃娘坐在桌子的另一邊,也溫和地看着尹姝。她未講話,但如湖水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
影姝望着尹姝,他為桌上的燭火,添上新燭。
影姝面上無異,仿佛今日的探讨是什麼稀松平常的小事。
借着燭火散發出的暖光,尹姝看見他的神色柔和下來,一字一句,卻又異常認真地對尹姝道:“小姝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那一刻,尹姝覺得眼睛有點發酸。
面前的這幾位,圍成了一個圓,緊緊地将她包裹。
聲音已然有些哽咽了,她還是小聲說道:“要是虧損了怎麼辦。”
吳藥這時卻笑起來,他看向尹姝:“小姝,那本就是你的錢。咱的日子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有這麼大的改變,都是小姝你帶給我們的。”
桃娘落筆寫下一行字遞給尹姝看:阿孃多織一花去賣就好了,小姝别怕。
暖乎乎的。
柔軟得又仿佛被戳中了。
尹姝擡起頭往上看,眼下帶了一點紅。
她有些說不出話來,最後,終是用力地點一下頭。
·
院中的那畝荒地上開始動工了。
吳藥為尹姝找到了這鎮市中數一數二的工匠們。
但畢竟是要平地起高樓,孔雀茶館的建造,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沒辦法竣工的。
剩下來的時間便隻需等待。
·
日子便這樣一日日過了下去。
直到五月初,鎮市中出了些怪事。
影姝是從過路人口中聽得的。
婦人們你一言我一句,便将這些事說得更邪乎了。
——山外戰事吃緊,北方軍節節敗退,那些冤死的鬼魂便回到鎮市來,來訴苦,來尋仇。
先是北邊有一戶人家沒有由頭地生了重病。然後全家暴斃,都沒能活過這個春時。
再到聽說那打更人夜半看見一人,似人似鬼,目中無神。
那人看不到旁人一般,在更夫面前哐哐撞牆,撞得血漿飛濺,頭破血流。第二日便在原處得到了他的屍首。
爾後夜間多次有人目睹麻木神遊者上街自殺。
一時間城中人心惶惶。
很快,坊間便有一個傳聞興起:那些将士冤魂不散,屢鬧邪祟,是因一妖女施法,将他們的七魂六魄封印在了陶瓷器裡。
隻要瓷女不死,災厄便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