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所有人都擁有光明的未來。”鄭鸾翔送走關曉和桑晚時再次這麼說道。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施陌的心聲和沈月落的話語重疊在一起。

“鸾翔姐，我想要一個解釋，我不覺得你會這樣做。”

默聲片刻，等鄭鸾翔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旁，施陌起身開口。

“你不是說沒問題嗎？不是說他能做到嗎？為什麼？”

鄭鸾翔從辦公桌上拿起一份數據，慢慢走向沙發，一言不發。沈月落則饒有興緻般的單手托腮，胳膊撐在自己的二郎腿上。

三人的氣氛一時有些安靜，隐隐的暗流湧動着。

“這是最好的選擇。”

良久，鄭鸾翔開口了，也變相承認了翟輝母親的死亡确實是她的安排。

毫不意外。

施陌在心中歎了口氣，不知為何，他幾乎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

異能的進化除了長時間的積累，最有效的就是突然發生的大事，與異能産生相關的，對情緒浮動、能力渴望影響最大的那種，隻要能熬過去，就會出現一次巨大的進步。就仿佛是修仙的人渡劫。

在先前的任務裡，施陌隻知道鄭鸾翔要給翟輝安排一件能夠對異能産生巨大刺激的情境，所以挑選了最有可能進入翟輝異能保護的翟母，并放手将兩人丢入險境。但因為鄭鸾翔的話，他相信了兩人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那不過是鄭鸾翔的思維誘導。

“難道沒有翟輝，地球拯救計劃就會失敗嗎？人類，就沒有希望了嗎？”施陌的聲音中罕見的帶上了些許顫抖，但語氣依舊是平穩的，“就一定要讓他失去，讓他覺得自己很罪惡，讓他在心底積壓，就一定要逼他這樣成長嗎？”

鄭鸾翔低頭聽着他的一句句提問，随後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人類的未來有很多很多方法都可以延續，就算沒有翟輝，地球拯救計劃也不會失敗。但是，”她略微停頓了一下，聲音不再像以往那般堅定，反倒帶着些自責的悲傷色彩，“在我所能推演的所有未來中，隻有他在的未來，拯救了最多的人，獲得了最大的成功。以一換萬，難道不值得嗎？”

值不值得，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說了算的，就像人類的生命不僅僅是數字一樣，每個人的生命價值都沒有可比性，隻是對于人類這一群體而言，它擁有一個僅僅屬于群體的答案。

能生存繁衍最多的，即為正确。

它不像電車難題有時會考慮人的思想價值，在這一刻，在這個抉擇面前，每一條生命都變成了利益。

“我需要他在自責中被拯救，需要他在孤獨時被愛着，需要他在未來将自己的能量發揮到最大。”

“不要告訴他，如果你不想他的母親白白死去。”

為了不讓任何一條生命被浪費，為了努力讓大多數人擁有光明的未來。

不能浪費任何一次機會去賭還未出現的可能性。

施陌點了點頭，身側的手緊緊攥起又放松。他最終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叫上沈月落去看翟輝的情況了。

“鸾翔心很軟，其實根本做不出決定。”電梯間裡，沈月落突兀的開了口，“她找龍儀幫的忙，那家夥也能控制心理，不過被我發現了。”

她的瞳孔是深淵般的漆黑，不透一點光，就這樣笑着看着施陌，“龍儀比她适合當領導的多，可惜能力有限，雖然幫她做出了決定，但不能從根本上幫她解決。我就隻好把她的痛苦、罪惡全都 吃 掉了。”

“如果一定要有人來做那個惡人，可以是我。”

電梯緩緩到達，在進門的瞬間，沈月落笑盈盈的語氣輕飄飄地落在施陌耳邊。

“你喜歡他吧？”

電梯門關上了，狹小的空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施陌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畢竟問出這句話的人是沈月落。

“看見桌子上有提前給你倒的水，是不是有一瞬覺得鄭鸾翔很恐怖？”她輕輕把背靠在電梯上，自顧自地轉換了話題，“那是我給你準備的哦~你們的心理狀态，我即使不用異能探知都能猜個七七八八，什麼時候出門這點，稍微關注一下基地打卡情況就知道了。”

“翟輝也喜歡你的，而且不出意外，你會成為他心裡的第一依賴者，可惜他基本不敢讓自己擁有‘喜歡’或者說‘愛’這種情緒，怎麼辦呢？”

電梯緩緩停下，門開了，施陌又看到沈月落瞳孔的那種黑，很深很深，仿佛探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