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奶奶也是個可憐的人啊。她一定會沒事兒的,咱們一定請縣城裡最好的郎中回去給她治病。”
顔李氏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見過這個堂妯娌顔章氏了。
當年她帶着阿輝離開這裡的時候,顔章氏也剛成了寡婦,可是她的兒子讀書好,族人便不敢欺辱,不像自己母子。
唉,誰能想到,再見時竟然變成了現在這樣。也不知道柱子這孩子經曆了什麼,也不知道章氏這個妯娌這些年又是怎麼過的。
顔家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等給她請了郎中,自己定要趕緊去給老頭子遷墳,盡快回柏東村去。
顔李氏暗下決心。
顔家祖宅
“弟妹,真的是你回來了?”一個聽起來親熱無比,帶着滿滿驚喜的蒼老聲音響起。
顔李氏聞言,就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但是還是依禮拜見:“大嫂,好久不見。”
對面上位站着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她像是沒有感受到顔李氏态度上的清冷,忙拄着拐杖趨步向前,來到顔李氏身前,用另一隻空着的手拉起顔李氏。
“剛才老蒲來報,說是好像看見你帶着一隊人馬往家裡來了,卻不知為何又轉頭離開了。”
然後又拉着顔李氏,把她按在上首下的第一個椅子坐下,然後将眉毛皺起,接着說道:
“我還納悶呢,正要派人再去确認呢,沒想到還真是你回來了啊。咱們妯娌可是有年頭兒沒見了,你可要回來多住一段日子啊。”
白玉蘭扶着顔李氏看戲看得超過瘾:我嘞個去,這位看起來像女版彌勒佛一樣的老太婆,奧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兒。
此刻,她終于再次深刻體會到了那句“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的至理名言。
要不是她早就從顔李氏那裡知道了她和她那德高望重的族長丈夫,如何明裡暗裡縱容,甚至出謀劃策,欺負像他們那樣的孤兒寡母,或者其他弱勢的老實的族人,單憑剛才的所見所聞,她說不定也會覺得,這個富态的老太太定然是一個大好人,而顔李氏這個人則太孤傲太不懂禮數呢。
“勞大嫂您惦記了。我這次回來,是給老四遷墳的。”顔李氏半點也不想假裝了,隻想盡快辦完事情回柏東村。
這人與人是否可親可近可信任依靠,有時候并不在于是否一個姓,甚至都不在于是否有血緣關系,關鍵在于人品和良心。
就像這顔家,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消親窟,表面上族長、族長夫婦是那樣慈眉善目,可是内裡呢?
自家人坑起自家人來,說是豺狼虎豹心肝肺,有時候也不為過。
還有那些現在還沒出現的所謂族親,一個個的就知道欺壓組中老實弱勢的族人,他們可都是血脈相連一個祖宗的顔氏一家人啊。
可白家泰夫婦那對毫無血緣的異姓之人,還有白玉蘭這個十三歲的小女孩,面對繼承一堆債務的爛攤子,人家都毫無怨言,還将自己奉若親娘親奶奶一樣贍養,簡直跟親兒子兒媳親孫女孫子也不差啥了。
所以說,親不親的,可不可靠的,不是看姓氏,也不是看血緣。是不是靠得住,全憑人品和良心啊。
這顔家家裡一窩子狼心狗肺的,她可是怕了幾十年了,真是一天也不想多待,還是趕緊辦正事吧。
“大嫂,族長在家吧?我想跟他老人家商量一下給老四遷墳的事兒,還勞煩大嫂能幫我。”E為了盡快了事,顔李氏還是不得不說了軟話。
見狀,族長夫人心裡終于好受了一點,哼,還以為你要一直倔頭倔腦呢,你也知道遷墳需要求我和我家老頭子準許啊。
她正想再抻一抻,壓壓顔李氏這個克夫克子克孫的老寡婦的氣焰,但是一看到門口那兩排站着的穿着軍/服的将士,心裡便有些犯怵又有點不信:
也不知這個老妯娌從哪裡認識的當兵的,不會是雇人假扮的吧?
呃~ 應該不會的,看那些他們騎的高頭大馬,還有手裡的長矛大刀,一個個渾身的腱子肉,殺氣騰騰的,應該是真的。
可是,像她這樣老公早死,兒子早喪,還沒有孫輩的老娘們,到底是怎麼認識這麼些氣勢洶洶不好惹的一群人的呢?
總不能是落草為寇了吧?看她身邊那個額頭帶着大疤的小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正常孩子。
哎呀,算了算了,還是不要去求證了。她可是這方圓十裡最尊貴的老太太呃,她可是還想至少再活五十年呢,管他是真是假,不管了,不管了,她要找老頭子,就讓他來好了。
族長夫人心頭轉了幾轉,最後還是決定見好就收,打消了繼續為難顔李氏這個喪門星的念頭,派丫鬟去找小厮請她族長丈夫過來了。
不多時,有一個熱情的帶着激動的蒼老聲音從大門口傳來:“哎呀,老四家的,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