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現下怎麼辦?
他還爬上人家造紙工坊的牆頭,偷偷觀察工序,不小心被人家發現,被兜頭潑了他一盆水洗漿水,然後又被人放出的三條大黃狗追着跑了三條街,差點沒把自己雙腿跑廢掉了。
然後結合他偷看到的,大嫂的娘家哥哥費了許多功夫才找到業内工匠給建造了烘焙牆,接着又花錢請人鑿了舂碓用來搗紙漿,還定做了撈紙器篾席和抄紙的竹簾等器具。
這一切的一切,他們耗心耗力折騰四五個月,現在竟然一句“你找一些造紙匠人多試驗不就成了?”
我的親親表妹啊,真的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們這裡的人!!!
我們這個社會,工匠都是父傳子師傳徒的啊,而且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族式作坊或者幹脆就是富貴人家的家奴,哪裡是我們想請就能請到的啊。
“算了,我算是看透了,這丫頭還是個孩子呢,就是好異想天開,我回去自己試試。
反正什麼都整齊備了,我就不信我做不出來,那麼大一池子的漚竹,足夠我各種實驗浪費了……
要是,要是實在不成,那,那就……”
“我會呀!”
天籁之音,這絕對是天籁之音,田大河永遠忘不了此時此刻這個聲音,這個改變他和全家命運的聲音。
正在田大河不敢往下想的時候,一句“我會呀”鑽進耳朵,他忙舉目尋找聲音來源,然後發現,竟然是那個長得跟耗子精似的孟神醫,這……
“怎麼,你不信老夫會?”看到田大河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孟神醫那驕傲的小心髒不幹了。
“我可告訴你,我、會、造、紙!哼╭(╯^╰)╮”,說完,他雙手往身後一背,側過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這看在白玉蘭眼中,讀出來的意思就是:快來向我道歉or/& 快來求我跟你去研究造竹紙!
然後她為了自救趕忙拉住田大河的胳膊催他:“表哥,快向孟神醫道歉啊,快請他跟你回去研究造竹紙啊。”
田大河照做後,孟神醫雖然又站直了身子,但是仍沒有答應,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白玉蘭。
“呃,神醫,我真的覺得竹紙能造出來。這個本來是為了改良炮仗的,想改成鞭炮,之前我和表哥他們一起嘗試了所裡有市面上的紙張……”
“鞭炮?那又是什麼?”孟神醫又被新奇的字眼引發了強大的好奇心,以至于自出場以來第一次打斷别人說話。。
“是這樣的,蘭蘭說曾看過一本書上有用紙包裹燃料的東西,做出來可長可短,像楊樹花差不多形狀的,又會比爆竹更安全。”田大河終于回過神來,接着又吹捧起會讀書的親親表妹來。
“是的呢,所以,竹紙不用做的像市面上現有的那種書寫紙或者别的紙張那樣薄或者精美,隻要做出來就行,厚厚的最好,本就是用來做鞭炮的,最終會被炸碎的。”
白玉蘭趕緊補充,就怕神醫理解錯了,朝着造出書寫紙努力,那就岔劈了。
“呃,為了做那個,鞭,鞭炮,要先創造出竹紙嗎? 哈哈哈,妙哉,果然有趣!”孟神醫被白玉蘭這丫頭的邏輯給跪了。
為了一個改良目的,硬生生整出來一個新的創造發明,真敢想啊,不服不行!
至于說什麼某本書裡看到什麼的,準是拿來做借口的,我就不揭穿她了,就算料定她不是什麼孤魂野鬼又或者什麼妖魔鬼怪,那就說不定是哪路神仙下凡曆練呢,無論哪一種都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但是,她必然知道鞭炮和竹紙是可以做出來的,那就必須:“丫頭一起吧!“
“哎哎,我同您一起去看看怎麼開始處理那些漚爛的竹子吧。”白玉蘭大松一口氣,總覺得和老鼠精的眼神中透着精光,仿佛已經将你看透,但是又不揭穿你。
她剛才強裝鎮定地任由他打量,其實内心緊張的一批,即使前世在生意場上說瞎話多了,但在熟人跟前卻不好發揮。
沒辦法,太熟悉了,尤其這種可以說是朝夕相處的,一不小心就會暴露自己啊。
不是說信不過,而是不敢,無法預測他們古人的接受能力什麼的。
很多年以後得後來,當白玉蘭知道一切真相,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
職場老練的她,咋就沒看出來這個奇奇怪怪的老頭兒,咋就沒有像以前一樣追根究底問哪本書,就像之前自己揭穿他“君子遠庖廚”是歪理那樣,以我之道還至我身呢?
田大河此時已經完全不在意這一老一小說的什麼了,他腦子裡隻有一件事:漚池那邊已經再也等不及了,要是就這樣放棄了,那他們一家頂着寒風冒着冷冽花了一整個冬天的努力,豈不是全白費了?!
一聽到說他們要一起去,也不由白玉蘭分說,拉着她就給拽到車上,并說出前所未有的嚴肅話語:“是你說的可以造竹紙做鞭炮的!”
也不等白玉蘭反應,他轉身又去扶孟荟上車,恭敬地請他老人家去自家漚池指導。
最後,這一老一小隻好取消了去後山的計劃,一起爬上了田大河的驢車,跟着他去山裡研究怎麼早竹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