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手:“不用,誰看到都會拉一把的。”
“現在也沒時間細說,你先進院子去吧。進門東廂房頭一間就是廚房,裡面有熱水有吃的,你隻管先吃先喝,等着我們準備齊備了,還勞您帶路啊。’”
“不,不用了,看我能做啥的,你們隻管吩咐就成。”
這孩子也是個實誠人,“好孩子,你是昨日夜裡徒步過來的吧?真辛苦你了,孩子。成立你也不熟,就先歇口氣,跟我進廚房,我先給你下碗面。”
顔李氏将錢交給兒媳,然後拉着雙腿顫顫巍巍的康大栓去廚房裡。
大概半個時辰後。
小青借了一輛驢車回來,白家珠也已經與趙郎中說好一會去醫館接他。白玉蘭果然坐着他便宜爹白家順借的孫家肉鋪的驢車回來了。
顔李氏一見到白家順,終于沒忍住淚濕前襟,抱着他的胳膊就不撒手了:“老三,你可得幫着做主啊,我老婆子和你妹子婦道人家的,可是沒出過遠門,你可要跟我們一起去啊,啊。”
“哎,我去,嬸子。您老别急,阿輝要是知道您老這樣又該自責傷心了。您看都需要帶啥,我都搬車上去了,就出發。”
又半個時辰後,兩輛驢車前後離開顔宅,先往西邊去接醫館接了趙大夫,才朝城外奔去。
顔李氏沒有一起,因為康大栓又轉述了顔輝的話:“若娘非要辛苦奔波前來,是置兒于不孝之地。”
小青則留在家裡照顧她。
康家
“輝郎!”
白家珠被眼前的情況吓到了。
她的輝郎,根本就不是康大栓說的傷到了屁股,而是破了肚腸!
康家也是山裡的獵戶,但是家境卻比田大舅家差他太多了。因為他家附近沒有發現硝石,也沒有别的自然資源。
而且,他家還有一個卧病在床的老頭兒----康大栓的爺爺。
康老頭兒幾年前遇到了和田大舅父子類似的情形,遇到猛獸逃跑的時候不小心跌進了山溝,被找回來後就雙腿村裡的郎中用木匠用的鋸子個拉掉了。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活不成了,壽材都借錢買好了,沒想到,最後他老人家竟然又活過來了。但就是傷得太重,隻能一直卧床養着了。
康大栓他娘死的早,一家子除了還不滿十歲的小妹,一家子老中青幼四個光棍。
山上取水也不方便,康家小妹也不會做針線,是以,床上的被褥散發着一股子常年沒有拆洗而積累下來的怪味兒,而且表面被子頭處還在灰暗的油燈光線下,泛着又黑又亮的油光。
顔輝的腰部以下正蓋着這樣一條被子,隻是他腰間被鮮血浸紅的繃帶那樣刺目驚心。
白玉蘭衆人當場就吓傻了。
“咳,你……來……”顔輝緊閉的雙眼聽到愛妻的呼聲後,半睜着看她,這快要用盡他全身力氣了。
白家珠忙伸出雙手抓住他伸出來的手,蹲在床邊流眼淚。
“趙郎中,你快救我姑父啊,快。”白玉蘭抓住身旁的人,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不會的,這個讓她兩輩子第一次感受到父愛、感受到為人女兒幸福的男人,不能就這樣,就…….
嗚嗚嗚,她不敢看,緊抿着嘴低頭,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身後,滿眼淚花的白家順的左手搭在白玉蘭的右肩上用力握了一握。
“阿輝,我們都在,趙郎中也來了,你要堅強。蘭蘭還等着你給她挑女婿,等着你給她帶孩子呢。”
“爹!”
“爹,我都叫你爹了,你必須要快些好起來跟我一起回家。”白玉蘭再也顧不得白家順的情緒。
她,現在,此時此刻,隻是想喊那個人爹。
“哎!女兒……咳咳~”顔輝聽到白玉蘭叫他“爹”激動地掙紮着就要做起來,被趙郎中摁住了。
“輝郎,你不要睡啊,我和蘭蘭來了,我們一家三口這麼久不見了,你怎麼忍心!你聽見沒,我不準你睡,不準睡!”
在白家珠的嘶吼聲中,趙大夫站起身對着白玉蘭他們搖了搖頭。
白玉蘭立馬竄到白家珠前面,彎下腰,用手指去強力撐開顔輝即将閉上的眼睛。
可是,她隻感受到顔輝喉嚨裡想要說話而引起的顫動,她壓低身子,敷在顔輝耳邊大聲宣布:
“爹,我十年内一定能創辦出一個叫做顔輝坊的大商号。它會是一個集種植染料、染織布匹、批發零售、以及制衣做包等于一體的全流程、全産業的、全端朝最大的商号。”
“爹,我一定會照顧好阿婆和姑,和阿娘,讓她們穿金戴銀使奴喚婢,住在有假山池塘的大宅子裡做老祖宗做太太。”
“爹,所以你必須給我好好活着,跟我們一起去過全端朝首富的好日子,你聽見沒?!”
“ha……”顔輝聽見了,随着淚水劃過眼角,他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回應“好”終是沒說完整,他要撫摸白玉蘭頭頂的手也在半空中瞬間摔落,砸在了白家珠的頭上。
“你個騙子,大騙子!
你說過要愛我疼我一輩子的。
你給我起來,我的後半輩子不要蘭蘭照顧,你的責任你不要推卸給她一個小孩子!
顔輝,你給我起來,你聽見沒有,我你裝聾,你聽見了的,你快給我起來……”
“姑,阿娘!我爹他走了。”白玉蘭站起來抱住白家珠的腰,想把她來開,不要再拼命去拉扯晃動顔輝的遺體。
“不!輝郎隻是睡着了,你待我把他打醒。”白家珠為了掙脫猛烈扭動,竟然一下子将白玉蘭摔到地上了 ,然後轉頭又要去拉扯顔輝的屍身。
白家順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去一個擡手落在白家珠的後勃頸,隻見她身子一軟就要跌落在地,白家順接住她,在康家小妹的指引下把她抱起來放在了隔壁房間康家小妹的小床上。
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給白家珠蓋上被子,他複又回去主屋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