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恢複了寂靜。
黎未都木然望着漆黑的天花闆,腦子很亂。
一直以來,他都理所當然地以為,紀锴和他是一模一樣的。
上趕着喜歡别人,貪戀那一點點的奢侈的溫暖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放手。最後隻能一退再退、忍讓對方無止盡的輕視、冷漠和作天作地,束手無策。
因而才會每次都忍不住,像是輕視、怨恨活該找虐的自己一樣,找準一切機會狂怼人家。
不。事實證明他錯了。
他是沒人愛。
可别人,卻是都有人愛着的。
剛才電話裡,朱淩一字一句、患得患失的哭腔,黎未都并不認為那也能是戲。
但既然如此……
【黎哥,我本來真不想說的。可是他們兩個實在太明目張膽了,整個劇組的人都知道!】
既然朱淩已經有了心愛的人,又那麼幸運地還結了婚。為什麼還要那麼貪心不足,搶别人的心頭寶貝?
不明白。
有很多事情,黎未都想不明白。
在他看來,朱淩就像是上天眷顧,總是輕易就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高中時,明明整個人又窮又蠢,除了長得好看會彈會唱會笑會耍寶,别的本事啥也沒有。卻隻要抱個吉他坐在操場,馬上圍三層星星眼的崇拜者。
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感覺完全不需要努力似的各種好運就總能降臨到他頭上。偶爾做錯事情,也總能用賣萌耍賤的方法圓潤地蒙混過關。
再看自己,豪車上學、管家接送,嚴謹、認真,永遠名列布告欄成績單的第一位。
卻總是形單影隻。
最後,就連認真捧在手心裡呵護多年的人,也被朱淩輕輕松松粲然一笑就拐走。
“……其實,說什麼不那麼喜歡了,不過都隻是吵架時的氣話而已。”
黑暗中,紀锴的聲音悶悶傳來。像是在跟他說話,又像是那自言自語:“我心裡……沒那麼想過的,真沒那麼想過。我從來沒要傷害他。”
黎未都默默無言。
好虐,簡直難以呼吸。
看吧。真的所、有、人都愛朱淩,所、有、人都對他一心一意!
“……現在說這話又有什麼用?”
懷着一絲不甘、一絲惡意,他緩緩地用低沉清冷的聲音幸災樂禍:“有些話,一旦說出來傷害就造成了。就好像砍人一刀一定會留疤,就算再怎麼後悔也于事無補。”
紀锴僵住了。
黑暗的房間裡其實看不到臉,那種讪讪的心塞感卻很清晰地傳過來。黎未都有些暗暗得意。
【未都,你知道嗎?】
【其實,我知道隻要經常回複你的信息,就會讓你好受很多;也知道稍微對你溫柔點你就不會那麼難過。但是,我就是不願意那麼做~】
葉氤說這話時,大眼睛閃爍,清秀的臉上仍挂着他那近乎天真的笑意。
那一刻,黎未都明白了原來心髒驟痛會是一種控制不了的生理反應。
艹……上一秒還拿着刀,得意洋洋想戳别人的脊梁骨,下一秒,一直拖着不好的傷口怎麼就突然莫名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