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還是那麼沒規矩。”許今朝心頭煩悶。
他維護赤楓崖秩序數百年了,靈修、妖修在他面前向來都規規矩矩的,他以為打造了一個符青辭想要的世界,原來是妖修們不過是在他面前裝裝樣子。
他向來推崇亂世用重典,對妖修從來不手軟,可眼下沒問明緣由就動用私刑也不可取,更何況老野豬的傻兒子無辜。
輕輕甩了甩尾巴,那條被林葉笙收在衣襟裡的軟筋便慢慢朝他遊了過來。
不過這次林葉笙倒一改事不關己不開口的姿态,越衆而出将那小野豬在身前。
“冤有頭債有主,現在連論斷都沒有,你們就想直接株連他的幼子了?”
林葉笙在思過塔中三百年,是給冤魂們消了怨,隻為着一心求得符青辭的諒解才沒被那些怨氣淹沒,直到知曉符青辭身死,這三百年的克制與等待全都化成了一身戾氣。
赤楓崖已經太平了許久了,妖修們被林葉笙充滿殺意的眼神震懾住了,一時不敢妄動。
原本做壁上觀的遊神們見事态不對,紛紛舉起了武器。
許今朝看林葉笙制止了事态往失控的方向走,又甩了甩尾尖,那條軟筋又不露痕迹地原路遊了回去。
眼見遊神逼近,許今朝心中嘲笑了林葉笙一番,還以為反思三百年有所長進了,原來還是個沒腦子的莽撞小妖精,不知天高地厚敢在仙家面前強出頭。
符青辭什麼都好,就是眼光差了些,世上那麼多人,偏偏就惦記着這隻蠢貨。
許今朝這麼想着,默默地釋放出縷縷仙氣掩蓋住林葉笙身上的妖氣。
林葉笙見遊神沖自己來了,才知道不該出這個頭,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實在不行就把許今朝扔出去當擋箭牌。
遊神也嗅到了林葉笙身上的那股靈氣,可比尋常靈修強烈得多,甚至壓過了地仙一頭。
再看林葉笙那雙不谙世事卻傲慢得近乎居高臨下的眼睛,怕不是那位上仙座下的仙者下來曆練的。
遊神摸不着底,又思及近日山神爺上天告狀,原本幫忙打理赤楓崖的鎮山仙人也不見了蹤影,不欲節外生枝,便鎖上老野豬就要離開。
誰料那老野豬見到了林葉笙方才相護的舉動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林葉笙的手腕:“這位真人,你還要借住我的屋子嗎?你把剛才的靈物給我,我的屋子借給你住,啊不,我送給你。”
林葉笙不明白他都被抓了還有許今朝的鱗片做什麼,仙家的東西都沾染靈氣,但不可能将他從這種形式下解救出來。
不過他确實需要借住他的屋子,正好有個正經名頭,橫豎是許今朝的東西,不用白不用。
林葉笙大方地将許今朝的鱗片遞了過去。
老野豬卻在鱗片上穿了個極小的洞,又化出一條絲線,将鱗片穿了進去,挂在兒子的脖子上,囑咐道:“猡猡,你回山林裡去吧,山林裡果木多餓不死,别亂跑,看見洞府就躲遠些。”
眼見着遊神要把老野豬帶走,小野豬哪裡肯放,哭着追了上去,遊神不客氣地揮起手中的鞭子抽了過去。
林葉笙眼疾手快将小野豬抱了回來。
遊神押着老野豬遠去,妖修們看着來路不明的林葉笙也無人上去挑釁,人散盡了,許今朝才不陰不陽地說道:“你要抱這個傻孩子到什麼時候啊,要不要做正經事?”
說是孩子,其實個頭不小了,身量和面容也是初長成的少年人模樣,隻是形容癡傻,舉止若無知孩童。
林葉笙并不想做什麼大善人,剛剛本能地護住這個孩子也是覺得如果符青辭在的話他一定會這麼做。
他能在這兒感受到符青辭的氣息,便覺得冥冥中符青辭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視着他,他怎能讓符青辭失望。
小野豬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風波裡平複下來,瑟縮地伏在林葉笙低聲呢喃:“哥哥……救救……哥哥……”
林葉笙放下小野豬:“自己去玩吧。”
閃身進了那間竹屋,竹屋裡 符青辭的氣息似乎又淡了幾分,林葉笙凝神追溯,然而這氣息似乎根本就沒有來源。
為了跟他見面至少耽擱了一天,一天的時間符青辭的氣息還未散,說明肯定長時間停留了。
可為什麼一來尋他這氣息就開始散?莫不是因為許今朝?
林葉笙皺眉:“你一進來符道長的氣息就散了,還說你不是兇手。”
“難道不是因為你來了才散的,爛泥扶不上牆,看了就煩。”許今朝也毫不客氣地回敬。
那一瞬林葉笙幾乎懷疑讓許今朝說中了,他就是那樣一個一無是處的人,不管在哪裡都無人待見,或許符青辭真的時隔三百年也不肯原諒他。
但他不能在許今朝面前示弱:“怎麼可能,你不是說符道長留書最放不下我。”
林葉笙語氣中滿是得意,可是說一次心中便像被重錘砸一次一般,他知道符青辭心心念念的朱砂并不是自己。
偏偏許今朝便罷了,騙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