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姬槐思索了一圈之後,跟柳禾師父問了聶無祭的下落。
聶無祭在後山嶺養病,姬槐顧不得别的,直接沖進後山嶺。
他躺在床上,根本沒想到這人會這般冒昧的進來,衣服也沒穿好,手疾眼快的先掀了邊上的被子再說,“有禮貌嗎你!”
姬槐才不屑多看他,直接略過這些走到床邊,“你能接絡到山下營帳的人嗎?”
不用多問,他肯定是有這個權力的。
于是姬槐直接給他下了言,“讓他們最快速度找船渡河,浮光鎮鎮中的藥物需要的直接搬。”
當時常卭在,姬槐沒辦法去讓他的人來涉及這件事,不然窮極山上的狀況肯定就暴露了下去。所以他直接裝作無事的回了山,本來都尋到了的藥材一律在浮光鎮一時都沒管。
浮光鎮已經覆滅,他們可以直接去。
聶無祭也沒多問,按照姬槐說的就傳了令下去,解決了這等子事。
然後姬槐才想起來問聶無祭,“刀懸下山幹什麼去了?”
哪知道聶無祭也一臉懵,“他還沒回來?我以為他下山去找你的。”
這就不得了。不僅柳禾師父不知道,連聶無祭也不清楚。
雖然平日裡聶無祭這個半吊子不谙世事幾乎不怎麼管山中的事,但是該知道他都知道,少有連他也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聶無祭的眸子轉了轉,不知在思考什麼,姬槐問不到别的,也就沒有再在這裡待下去的必要,轉身出去了。
他上了格院,别的事情就沒有再管。
原以為今日刀懸怎麼着也會回山,但是一夜過去了,姬槐沒有收到一點消息。他一直沒有回來。
第二日一早,姬槐醒的非常早,他睜眼,有些郁積的從床上爬起來,大抵是因為昨晚沒睡好,哪哪都不舒服。
下了格院,今日也是如此,往常一下格院到處能看到人的外院裡,此刻一人都沒有。
吃過飯,姬槐也在下面沒有離開回格院。
他不知刀懸是什麼時辰回來的,隻知道外面忽然的喧鬧傳入耳中,将人驚醒。
刀懸沒有來這屋子,姬槐從椅子上起身,看到人流湧進的主堂。
不隻是刀懸回來了,他帶出去的那些人也都在此刻一同歸來。那邊所有人都進了主堂。
姬槐站在最外面,橫穿過所有看到了最裡面主堂主位的人。
他面色是有些沉的,不過他往來也幾乎都是如此,好像沒什麼大概的差别。
他也看到姬槐了。
然後沒有考慮其他,擡腳就繞過那他們一群人,直接從堂内出來了。
姬槐想都沒想,轉身後退一步,進了屋子。
刀懸也當做沒事人一樣跟他一齊跨了進來。
“一起去看看嗎?”這話是刀懸跟姬槐說的,讓他一起跟他去主堂。
如果姬槐剛剛沒有看錯,他們此次回來還帶了人。
大抵也和刀懸這次忽然帶人下山有關。
姬槐卻是看着他沒有動,說他是熱症發作真的一點不像,活絡的比他這個健全的人還要更甚。
他本來想問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然後開口:“你告訴我他們是誰就行了。”
意思是不必專門讓他過去一趟。
刀懸卻是忽然有些執着,“去主堂,你便知道為何了。”
他這般強勢,沒有給姬槐留下餘地,那便必須讓他去。
姬槐來到主堂才發現,原本以為的他們又要開堂會,其實并不然,因為主堂裡的山中其他人全部退下去了。
也并非沒有人,除去他們二人,主堂中間歪歪扭扭的跪着幾個人。
姬槐放眼望過去,一時間也沒搞明白刀懸這是要幹什麼。
刀懸見此狀,忽然就歪嘴一笑,雙眸中甚至還有一分詫異,“他們你都不認識?”
“是不認識還是不記得?”刀懸突然蹲下來抓住其中一個人的頭,将他的頭往後扯,那張臉被明晃晃的暴露在了姬槐的視線之中。
姬槐徹底看清楚了這個人的長相。
他好像……想起來了。
很多年之前,那時常卭在宮中舉步維艱,兄弟二人還沒有關聯。
原本姬槐是在西境混吃的,隻是因為一個意外,然後他漂流到了外鏡去。
姬槐小時候過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整日能想的事情就是如何讓自己吃飽。
但他這個人非常活絡,也很聰明,有一次在街上,那時一個他不知道的一夥黨派在街上行事。
姬槐不小心參與進去了,那派老大一眼看中他,随後用一塊餅,便收買了他。
他們并沒有讓姬槐幹什麼事,隻偶爾用得上姬槐的時候會單線和他傳令。
一來就是倆三年。姬槐在這之間也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甚至,他們還給他置辦了一處住宅。
盡管在這之後,身在宮中的常卭和他取得聯系,他也沒有和那夥人斷掉聯系。
他們應該隻是做一些小生意,讓他從中幫些小忙。
西境很排外,特别是那個時候戰亂紛飛,許多流民想要入城安身立命,那時的帝王為了杜絕這等現象,一律隔絕,查辦的非常嚴。
所以這些外鄉人,才會在城裡行事不變。
姬槐平時是見不到那夥人的頭領的,無非是中間來個傳話的跟他講。
但是他也并非沒有見過那個人,在後面有一次他是見過的。
就是面前這個人,面前這個被刀懸抓着頭的人,那夥人的頭領。
而那夥人,西境人稱他們為,凋落堂
聽說原本是西境邊上一個小城,隻不過那城在亂戰初期就被滅了。當然城中人民沒有被滅盡。
這個城最開始舉世聞名的是城中生意,涉及的地方廣,那麼城中人在外的也就多,一下子滅肯定是滅不盡的,隻是城被滅了而已。
姬槐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了很多畫面,都是好幾年前的。
包括其中有一幕。
姬槐忽然擡頭,視線從那人的身上移到刀懸臉上。
又覺得怎麼都不對。
但是轉念一想,刀懸看着并不是那種年齡大沉穩穩重的,反倒他身上更多的是,沖動和輕狂。
也是,刀懸身居這等位置,經曆自然比旁人更加胡亂,并不是歲月滄桑了他,而是現實糊模了他。
該說,刀懸應該還要比他小上幾歲才對。
“不該忘的,死也别忘。”
姬槐從當時被他抓上山來就一直在想,刀懸的種種,無一不在表明他們之前應該是認識的。
但是姬槐怎麼也想不出頭緒來,最後歸咎以前是他認識自己而自己不認識他。
一直到現在,姬槐才推翻了這個想法,不應該是這樣,應該是他們互相認識。
而……對于這等人,姬槐腦中隻有一個。
那時,姬槐在外幫凋落堂做事,有一次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小孩。
應該說是遇到了一群小孩。
那群小孩子中間,有一個人。
那孩子眼神似狼,孤狼也傲氣淩天。
那孩子身上破破爛爛的,這班也隻是為了一塊碎掉的酥。
姬槐以前也是這樣,為了食物豁得出命來。
他甯願死,也不會當餓死鬼。
然後,那小孩就跟着他走了。
所以,如果在姬槐的過往真的有這麼一人,那就隻有這個小孩,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那小孩被他帶進你自己的住所裡,住了不到幾日便又出了事。
隻不過出事的不是那小孩,而是姬槐。
随後他離開那裡,也沒在管那房子和房子裡以為他會回來的人。
他早已把這忘卻腦後,一是因為時間過得太久,記憶也模糊了。
再一個主要原因,姬槐在那時不和任何人相依賴,也不相信那所謂的依賴,甚至是他親哥他都半就不就的隻說了一半的話。
同樣他也不覺得那個小孩,短短幾天就把他當成什麼依賴?
太不現實。
都是原本流于世俗的孩子,怎麼可能會輕易這般相信他人,因為一塊餅一塊酥。
四天時間,在一個人的一生裡,太過渺小。
閃爍過後的光,也容易讓人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