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倒也不是丢進人堆裡找不出來的長相。
羌卷一時間找不出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腦海中又浮現了另一張臉,“那哥們”的同伴。
與“講故事那哥們”不同,他的同伴長着一張很驚豔的酷哥臉,闆寸頭,尖下巴,标準的下三白眼,還有一張幹淨到沒有一點坑窪的臉。
那人眼神很銳利,盯着人看時頗像一隻鎖定獵物的黑豹,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羌卷不會主動與他對視。
大半夜的,那兩人極有可能是跑去喝酒了,由于不知道講故事那哥們住哪間宿舍,羌卷隻好一間一間找過去。
他打開宿舍門,被撲面而來的潮氣沖了一鼻子。
他們這宿舍樓一面宿舍一面玻璃窗,平時要是不常開窗通風,走廊裡總能彌漫一股帶酸味的潮氣,人住久了恐怕都得腌出味兒來。
身側是深不見底的走廊,身後是空無一人的宿舍,羌卷下意識咽下一口口水,轉身打開宿舍燈,又用椅子将宿舍門抵住,最後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模式,緩步走了出去。
走廊的燈在他走出去五、六步後才亮起,要按恐怖片裡的劇情,在燈光亮起的一瞬間,走廊盡頭會出現一隻瘆人的怪物,并且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朝他發動攻擊。
此時羌卷不得不承認,一瞬間閃現的光亮的恐怖程度完全不輸一瞬間的黑暗。
他想起了之前摸黑下樓的經曆,不禁在心裡自嘲了一頓——手機沒信号不代表不能用,為什麼當時完全忘了可以用手機照明呢?
如果那次帶了手機,就不至于被吓得那麼慘了,也不至于産生那些不切實際的腦洞。
他一路走一路聽,路過的數十個宿舍都是死一般的寂靜,偶然有幾間隔着宿舍門仍能聽到巨大的鼾聲,這讓他産生了些許“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感覺來。
一切都稀疏平常,直到他走到所在樓層的最東側,寂靜無聲的走廊裡傳來了一陣似曾相識的對話聲……
聲音的來源是右側的301宿舍。
羌卷站在301門前大氣不敢出,直覺告訴他,裡面傳出的聲音和他在浴室裡聽到的一模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湊近了去聽,一瞬間,門内的聲音竟然消失了。
心髒短暫的驟停了一秒,羌卷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關掉了手機的電筒,像個等待判決書的犯人一般僵在原地。
一定是錯覺。
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同樣的聲音不可能出現在兩個宿舍裡的。
就這麼在301門口呆滞了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門内的對話聲再次響起,走失的神才終于被拉回。
右手緩緩搭上301宿舍的門把,随着把手被按壓傾斜,握着手把的手忽然感覺到一股向前的拉力,羌卷恍惚了一瞬,随即便被那道力一下子拽進了301宿舍。
“吓我一跳”深灰色的宿舍門後,一張淺笑着的臉映入眼簾,羌卷一個踉跄被眼前人撈住了腰。
“誰啊?”宿舍裡站了十餘個男生,都是有過一面之緣但叫不出名字的同學。
“一個串門的小同學”抱住他的男生松開他并向旁撤了一步,讓羌卷能夠完全暴露在衆人的目光下。
羌卷和對面十餘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幾秒,下意識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闆寸頭”,對方朝他單挑了一下眉毛,像在打招呼,又像是示意他說話。
“抱歉,忘記敲門了。那什麼…我睡覺睡到一半,發現室友不見了,聽見你們宿舍有動靜,就想進來看看……”
“噢噢~”、“這樣啊”、“好吧”衆人面無表情地回應了他,随後默契地閉上了嘴,像是在等待他開啟下一個話頭。
“卷兒?”正盤算着怎麼同他們講清楚這件事,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聲稚嫩的嗓音。
随即,羌卷看到徐嘉與從最後面艱難地擠了出來,整張臉紅撲撲的,走起路來東倒西歪,顯然喝了不少酒。
“你還真出來喝酒了?”羌卷恨鐵不成鋼似的架住了徐嘉與,順帶着在他臉上擰了一把,“淩晨兩點偷跑出來喝酒,真有你的!季淮禹呢?”
“那~”徐嘉與靠在羌卷肩上,迷迷糊糊地往一旁的床上指,羌卷順着他的手指看到了早已睡得不省人事的季淮禹。
“服了”他将徐嘉與即将癱軟下去的身體扶正,随後沖衆人道,“我室友找着了,打擾大家了,你們…吃好喝好?”話畢扛起徐嘉與就往門外走,順手還帶上了門。
“你們倆真牛啊,大半夜溜出來喝酒,TMD還知道背着我了。”
剛走出去幾步,羌卷猛然想起忘記把季淮禹也拉出來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還有一個。”
再次推門進去,卻被眼前的畫面驚住了。
隻見宿舍裡每個人都帶上了挂脖式耳機,手拿啤酒瓶,腳踩不知名的鼓點,鞋底摩擦地面偶爾發出幾聲短促的響聲,一時間竟和他在門外聽到的“對話聲”重合了。
他們發了瘋似的搖擺着,互相喂酒,張着嘴唱無聲的歌,整間宿舍俨然成了消音版的蹦迪現場。
沒有人發現他的闖入,羌卷呆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是進去把人帶出來,還是默默地關上門讓季淮禹“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