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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和趙明之出了城,洛傾川一直送到十裡長亭,被我趕了回去。
此事緊急,我和趙明之日夜兼程,終于是在次日午後趕到了雲山縣附近。
趙明之請示我:“刺史大人,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大搖大擺害怕打草驚蛇,偷偷潛進去,又怕被人包抄後路。
我偏頭問他:“你這些年打過幾次仗?”
趙明之肉眼可見地開始尴尬:“這……仗沒打過幾次,但……但兵書還是都熟讀了。”
熟讀兵書……
我真誠發問:“你也姓趙,和前朝那個趙括是本家嗎?”
趙明之急忙否認:“不是不是,是旁出五服之外的旁支了,又這麼多代過去,早就沒什麼關系了。”
“你帶着五十人去見縣令,就說有事與他相商,随便怎麼編,拖住他就行。實在編不下去,就直接說你是來剿匪的。”我道。
“那刺史大人?”趙明之問。
我往雲山縣的方向看了眼:“我帶着其餘人途經張家村,去黑蛇山看看。”
趙明之點頭:“是。”
來的路上已經打探過消息,黑蛇山上的匪幫以山為名,就叫黑蛇幫。
黑蛇幫近兩年才興起,行事兇殘,因此敢去投奔的人不多。但隻要被收下了的人,無一不是窮兇極惡。
按理說官府應該早就發現了黑蛇幫,但周圍老百姓都怕這群人,很少有人敢冒着家破人亡的風險去官府報告;黑蛇幫又行事精明,劫财殺人挑得都是無權無勢的,又慣會斬草除根。因此竟然沒鬧大到叫官府必須要派兵去剿的地步。
但以此為由發兵,又挑不出任何毛病。
再說也沒動用多少兵力。
說定,我和趙明之兵分兩路,各做各的去了。
張二強所言非虛。
走到張家村附近,就可以隐隐約約看出來點端倪。再往近了走,就直白駭人得多。
張二強一個人從此地步行到州官府,花去了不少時間,但眼前的場景還是觸目驚心:
黢黑的斷壁殘垣,焦色的土,幾乎看不見的植物,無一不訴說着這裡發生過什麼。
像當年的延蒼郡。
我幾乎一瞬間就後悔了:不該讓傾川來的。
如果我能趕在他到之前,讓所有都塵埃落定,那倒也沒什麼影響。
可是這太難了。
小股精兵本來就人數不多,傳言屬實,則說明黑蛇幫不是繡花枕頭,定然不好對付。要是能三下五除二的就被我輕松拿下,也不至于弄成現在這樣子。
“腳步都放輕些。”
如果黑蛇幫同這件事情有關聯,就不可能一點準備都不做。就算沒他們什麼事兒,縣令和村正也不至于這麼心大。
走了一路,我也差不多明白,黑蛇幫為什麼會選擇這裡占山為王——
周圍的村落稀少且零散,地形崎岖複雜,偏巧又有一條商隊偶爾會經過的道路,得天獨厚的條件。
眼看着快接近黑蛇山,我做了個停下的手勢,讓身邊的一名親兵先去探路。
約莫半個時辰,親兵折了回來:“大人,黑蛇山山腳下一直有人巡邏,一批十二人,每一盞茶的功夫就要換一批。”
棘手。
我擰眉思索對策。
“你覺得,以我們如今的人手,能不能快速解決掉他們?”
親兵一驚:“……大人,這……”
“回答我。”
我此刻沒有閑心與他多話。
“回大人,可以自然是可以的。跟他去土匪換兵換得迅速,不可能連少了一隊人交接都感覺不出來。”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我心下一松:“帶路。等會兒除了那批人裡領頭的,全部打暈,先别打死了。”
“是。”哪怕心中疑慮,但軍令如山,親兵立刻照做。
一盞茶的功夫後。
周圍橫七豎八躺了十幾人,一個穿着短打的男子被反剪雙手跪在我面前:“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他沒問我是誰,自然是從官兵的穿着上看出了我的身份,腦子不算完全沒用。
但問我來幹什麼,可見腦子用處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