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爪研磨捋了捋自己的胳膊。

他的頭發都炸起來了。

他後知後覺驚恐地看着清水早苗。

“你中邪了？”

——有人說過他像貞子，也有人說過他像是座敷童子，還有人說過他孤僻可怕。

就是不會有人說他可愛！！

清水早苗扣了扣手指，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端坐着。

——可是她是真的覺得很可愛。

她剛才明明看見他生氣了，但是他氣鼓鼓的消化幾分鐘以後，重新找到了那個理由。

那個是他真心話的理由。

把他的真實想法剝出來，就像剝山竹，看到雪白果肉的時候。

會有人忍住不說一句“可愛”嗎？

而且上次研磨不是也說了她可愛。

“我會去的，”清水早苗小聲說，“不過我大概率就在門口看一眼。”

“随你。”

孤爪研磨趴回原位，開始思考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讓清水早苗認為他可愛。

反正被誇可愛的，通常都是弱勢的，不會被當成可依靠的人。

所以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孤爪研磨突然想起來了那本少女漫。

小黑說那本少女漫用的詞是：“教材。”

他不會真的，要去看少女漫來找解決辦法了吧，但是他其實把那本《月刊少女》還回去了。

孤爪研磨看了看佐倉千代的位置，要他去借的話，又很難說出口。

不如他去買一本新的吧。

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的部活時間。

清水早苗翹讀書社活動已經非常熟練了，收拾好書包就跟着孤爪研磨走。

“再見，清水桑。”

“再見。”清水早苗和一個不太熟的同學告别。

“拜拜，早苗醬！”佐倉千代也是迫不及待的樣子，她是美術社的。

犬飼虎輔則是在部活時間開始的時候，人就消失不見了。

清水早苗落後了孤爪研磨一些距離。

孤爪研磨走到了門口，看見她和自己并排才繼續走。他的眼睛掃過那些目光落在她身上和自己身上的探究的視線，然後慢慢垂落了下去。

他第一次感覺到其實不理會這些視線，居然也有一種快樂。

兩個人一起走下樓，因為目的地明确，所以都沒有說話，直到他們在操場上遇見了也往排球館走的黑尾鐵朗。

黑尾鐵朗看見前面兩個人的背影，一個是研磨，一個是紮了雙馬尾的清水，感覺他這個時候湊過去，是不是有些不會看氣氛。

黑尾不知道他們兩個交往沒。

但是這是他們周末約會以後，首次在學校見到他們兩個一起行動吧？

或許已經有了進展。

黑尾鐵朗想，那他就更不能過去了。

曾經和他一樣單身的幼馴染，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

黑尾還在思考的時候，前面兩個人就已經齊刷刷回頭看他了。

清水早苗看了看研磨。

孤爪研磨淡定地說：“這是小黑，黑尾鐵朗。這是早苗，清水早苗。”

黑尾笑着和清水早苗打了招呼，“你好，清水君。”

“黑尾學長，你好。”

清水早苗延續了她的客氣禮貌，看起來還有點拘謹。

三個人變成了并排走，孤爪研磨被一左一右夾到中間。

氣氛難免尴尬。

但是黑尾不會縱容這樣的尴尬的氣氛。

“清水不用這麼客氣，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黑尾鐵朗把運動服外套搭在肩上。

“我平時都叫他小黑。”孤爪研磨說。

清水早苗虛了虛眼睛。

——研磨對黑尾的稱呼和她有什麼關系。就像佐倉和野崎認識，她也不會和野崎君打招呼一樣。

她還是選擇叫黑尾為黑尾。

他們一行人離排球館越近，清水早苗的步伐就越慢，孤爪研磨和黑尾鐵朗卻越來越快。

直到清水早苗已經落在兩個男生身後。

孤爪研磨下意識向後看，才看到了站在排球館大門視野盲區的清水早苗。

她不知道在出神的想些什麼。

孤爪研磨想起來上周末的時候，當他邀請她時，她凝滞的，然後又放松的神情。看來當時他觀察到的沒有錯，清水早苗恐懼排球這項運動。

不是恐懼排球那個球體，也不是恐懼打排球的人，就是在恐懼這項運動。

清水早苗感覺排球館裡，存在一個透明的怪物。

怪物的視線從大門蔓延出來，差一點就會看到她，所以她現在渾身僵硬。

它雖然沒有發現她，但是氣息無處不在。

那種涼意從她的脊背慢慢滲進她的肺腑，把她的五髒六腑緩緩的，像是抓皺一張紙，揉皺捏碎，幾近将她摧毀。

“早苗，就送到這吧。”

孤爪研磨開口，“謝謝你今天和我一起走。”

溫柔清澈的聲音響起，似乎在空間裡蕩出漣漪。清水早苗在聽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間，用力眨了眨眼睛。

——名字是最短的咒語，把她的魂魄叫了回來。她也瞬間明白一件事。

研磨已經看出來了她的害怕和躊躇，他在不動聲色的保護她。

“研磨......”

清水早苗呼出一口氣。

她今天和研磨說好，她至少要看一眼排球館裡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