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二十米,三十米,無人機一路下行,可底下卻好像深不見底。
無人機的光亮如螢火,照不到這廣袤深淵的冰山一角。
又下了幾十米,無人機遇到了岩石阻擋,隻能看見一條幽暗的小縫,卻怎麼都無法再往下了。
黎信步說:“回來吧。”
這時,徐讓帶着一身水氣從外面走了進來:“下雨了。”
大家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一場雨,把吸血鬼們殘留的痕迹都給沖刷走了,再想順藤摸瓜找到他們的下落可就難了。
如果真像音戈所說,西拉斯在三天後的中秋節的煙花大會上醞釀了一場血族襲擊,眼下已經過了一天了,時間十分緊迫。
“看樣子今晚白跑一趟了。”徐讓說:“西拉斯既然不在這,那咱們先撤吧。中秋節快到了,還得抓緊時間回去部署。”
黎信步沒有吭聲,默默地注視着那個飛過無人機的洞口。
徐讓循他視線望去,看見洞口前的奧黛忽然蹲下了,掌心貼着地面,偏着頭,像聆聽一般,緩緩道:
“這裡,很不對勁。就像我威壓着中低階吸血鬼一樣,也有什麼東西也在威壓着我。”
“什麼威壓?”徐讓快步走了過去,問:“到底是什麼東西?”
奧黛聆聽着地表,黎信步聆聽着她。
幾秒後,兩人忽然異口同聲道:“聖銀——”
黎信步馬上命令道:“再飛一次!帶上聖銀光譜儀!”
聖銀光譜儀是特族局最近才研發出來的、專門用于聖銀礦的探測儀器。它能夠掃描礦石以後瞬間分析成譜,如果礦石内含有聖銀,則會顯示相應的特征譜線。
但是這儀器剛研發出來,并沒有投入使用,因此夜遊隊拿到的隻有一個樣品。
機翼再次轉動,載着聖銀光譜儀的無人機再次飛入洞内。衆人圍在顯示屏上确認光譜形狀。
十米。
三十米。
五十米。
光譜一直都沒有反應。
前方再次受阻,餘米搖頭說:“隊長,下不去了。”
沉默良久,黎信步倏然擡頭,石破天驚道:“那就讓光譜儀下去。”
徐讓眉心一跳,忙拉住了他:“不是?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懷疑底下有聖銀礦?”
他問奧黛:“你能笃定嗎?能保證底下一定有聖銀礦嗎?”
半晌,奧黛冷聲說:“不能。”
徐讓深吸一口氣,又對黎信步說:“你們倆,是不是有點太冒進了?底下有聖銀礦——西拉斯故意引誘我們來找聖銀礦,這可能嗎?”
他與黎信步大學就是同學,深知他不按常理出牌的本性。看着沉穩的那人實則活絡,看着輕佻的那人實則慎重,二者搭配管理隊伍,也算作互補。
不過這一次,他總覺得黎信步有哪裡不太一樣——
雖然這人從來就不按常理出牌,可他以前看上去有這麼孤注一擲嗎?
似乎沒有吧。
深吸一口氣,他把黎信步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信步,你自己想想這可能嗎?要底下是聖銀礦,我要是西拉斯,能在這地方呆得安心嗎?”
又說道:“再說這光譜儀有多珍貴,你也不是不知道。隔壁部門的人不小心摔了一下,直接被警告處分。”
見黎信步半天不吭聲,徐讓知道他這是又犯軸了,直接說道:“我不同意你把這麼重要的儀器扔下去,除非能夠保證,底下一定有聖銀礦。”
“保證不了。”黎信步說。
徐讓松了口氣,“好,那我們——”
“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她的難受,好像傳到我這裡了。
血液淤滞不暢,心髒像被一隻大手死死扼住。
能這樣威壓高階吸血鬼的東西并不多,直覺告訴他,底下必定有什麼。
“試一試吧,”他用力地握住了薔薇戒指,抵拳頭住心口,沉聲說:“出任何問題我負責。”
徐讓啧了一聲,歎了口氣,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無人機傳回拍攝到的畫面。
巴掌大小的聖銀光譜儀沿着石壁的縫,一路暢通地墜落下去。
不知墜落了多少米,鏡頭已經拍不到它了。
衆人轉頭望向另一個顯示屏上的光譜圖,像死一樣沉寂。
徐讓無聲地歎了一口氣,走來拍了拍黎信步的肩:“我是副隊長,我也有責——”
話還沒說完,光譜圖上突然出現了聖銀的特征波長譜線。
然後是第二條,第三條……
跳躍的譜線亮滿了整屏。
這意味着,聖銀礦脈就在他們腳下!
徐讓眼睛一亮,湊近屏幕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感歎:“牛逼。”
餘米愣住了:“隊長,這……你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衆人也都求知若渴地望向黎信步。
黎信步轉過頭,望着人群最外圍的方向,面上絲毫沒有發現聖銀的喜悅。
奧黛靜靜地站在那裡,隔着濃濃的漆黑,同樣看向他。
兩人的目光于黑暗之中交彙,不必言語,卻能确定一件事——
西拉斯一定是故意引夜遊隊來這裡發現聖銀礦的。
他到底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