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對方步步逼近,滴血的翅膀緩緩張開,像是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魔。
“我今天,”豎瞳犀利地盯着黎信步,喉間發出陰恻恻的低吼:“一定要吃掉你。”
樓頂天台過于開闊,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在黎信步身後是數十米的高樓。
就在對方伸長指甲朝他撲來時,他擡手格擋,預料的力道并沒有來臨,他忽然眼前一黑。
一道巨大的陰影驟然落在了他的面前。
一對吸血鬼翅膀在他的面前一晃而過,又被奧黛面不改色地迅速斂回,隐沒在她白色希臘裙的聖潔莊重裡。
黎信步黑眸驟縮,眼裡閃過一絲愕然的心疼,如果剛剛沒有看錯的話,她的翅膀好像遍布着傷痕?
那對翅膀收進她的肩胛,成了兩隻黑色細點。她的後肩,白紗環繞,脊骨處,似乎還紋有一株金色薔薇,不知名的符文環繞在周圍,于缥缈的白紗間若隐若現。
飄逸的紗質長裙并未中和掉她身上淩厲逼人的氣勢,反而讓她在月光下有一種無法直視的神聖感。
“退下。”她面無表情地擡起頭。
那隻吸血鬼被她擡翅的那一瞬間逼退了好幾步,站定時卻忍不住刺她:“從什麼時候開始,高貴的海爾珀林的女爵竟然為人類效力了?”
她懶得辯駁,擡眼問:“那你呢,音戈。你為誰效力。”
對方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滔天的氣焰忽然偃旗息鼓。
“你……”他低聲說:“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當然記得。
出生在永夜島的雙生子高階吸血鬼并不多,同時期出生的,海爾珀林女公爵家有一對,某個子爵家那不知名的血仆也生有一對。
曾經某位公爵煉制秘藥時需要雙生子的血,于是這對低賤的血仆雙生子理所應當成為了他的首選。
秘藥煉制成功後,公爵似乎并不滿足于此,這對雙生子強大的愈合能力令他大開眼界,于是開始對他們進行一些抽筋剝皮的改造,期望能夠在此基礎上創造出強大的新血族來。
奧黛初次見到他們倆的時候,是在永夜島的伯爵府邸,那時她已經和母親還有妹妹一起生活。
面對兩個闖進來的不速之客,奧黛并沒有驚慌和害怕,随手對公爵的追兵亂指了個方向。追兵不疑有他,朝着那方向追捕去了。
離開時,得到海爾珀林通行證的吸血鬼少年把名字告訴了她。
哥哥叫音戈,弟弟叫安迪。
再見。他們對她說。
奧黛冷漠地轉過身,關上了窗戶,心想,不會再見了。
誰知,三百年以後居然還會再遇見他們。
隐匿進黑暗之中的安迪,渾身是血地走了出來,對奧黛恭敬行禮:“女爵,好久不見了。”
黎信步望着他們,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這兩隻吸血鬼長得很像,除了音戈太陽穴邊多長了顆紅色小痣外,幾乎一模一樣。
目光一樣讓人厭煩。
音戈同樣目光不善,直截了當地問奧黛:“這甜血人是你的私産嗎?”
在吸血鬼的世界裡,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如果一個人類擁有了貴族吸血鬼家族的印記與信物,就代表他是該家族的私産,是人類奴隸,是儲備血包,那麼其他吸血鬼就不能再惦記垂涎了,除非他們要與家主決鬥。
當然,一般來說,并沒有哪個吸血鬼會為了人類和貴族家主為敵。
交易還沒結束,她總要保下他。
于是她說:“是。”
黎信步繃直的唇角忍不住往上揚,又克制地抿起,眼神兇如惡犬。
音戈的目光飛快打量了他一眼,沉着臉說:“他的身上可沒有你的印記,怎麼證明是你的人?”
印記而已。
她握住了黎信步的手臂,冰涼的掌心往上輕輕一壓,他的手腕内側立刻被印下了一個很小很小的,海爾珀林家族薔薇家徽。
黎信步看着這比巴蔔貼紙一樣的粉色印記,問她:“這就好了?”
會不會被洗澡沖掉?
會不會流汗洇花?
要是不小心弄掉以後她還給印嗎?
心音太大聲了,奧黛收回了手,瞪他一眼。
他真的知道這印記是什麼意思嗎?
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她腦海裡忽然産生了一個荒誕的想法。
她想随時取用他的快樂,或許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實現——
畢竟私産不可以對主人說不,而這樣,她也不算真正與人類産生羁絆。
畢竟古往今來,從沒有一個血族家主會為一個人類奴隸的離世而感到傷悲。
但是為什麼,這人好像很期待的樣子?
成為她的私産。
“那你也給他信物了嗎?!”
音戈面含怒氣,朝他們走來。
隻有印下家族印記、給人類奴隸能象征自己家族的信物,契約才算正式生效。
在過去,貴族吸血鬼們通常會給予人類一枚家徽金币。但在二十一世紀,并沒有誰會帶着家徽金币到處跑了。
更何況,奧黛在此前并沒有過人類奴隸。
她渾身上下能象征海爾珀林的隻有一樣東西。
契約都結下一半,姑且先把它完成,待會再要回來。
于是從拇指上摘下了一枚薔薇戒指,遞給了黎信步。
這枚戒指古樸高貴,雕刻着精美花紋的墨綠色戒臂如枝葉一樣簇擁着紅寶石的戒面,彷如薔薇花在綠葉中恣意盛開,寶石的周圍環繞着幾顆細閃鑽石,即使是黑夜也難掩其輝。
指尖接觸到他的皮膚的那一瞬間,再次聽見了他的心音:
【一會兒還給你。】
奧黛略點了一下頭,這戒指對她而言的确重要,他這私産當的還算懂事。
“現在,”奧黛冷傲地宣布:“他是我的了。”
戒指上的桃紅色微芒在黎信步的指間輕輕一閃,契約從此刻開始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