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總，您到家了嗎？】

韓露星沒想到裴琰還會發信息來問她，可想了想又不知道回什麼，便隻回了個“到了”。

立刻，對話框頂部便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

可等了一會兒，還是正在輸入。

良久，那邊才發來一句話。

【您安全到家就好，早點休息】

後面還跟了個微笑的太陽小表情。

韓露星愣了下，心想：對方編輯這麼久，就發來這？

不過信息還是要回的，韓露星略想了想，便也簡單地回複：“你也是，晚安。”

她自覺現在和裴琰也不算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還是得快點看好劇本，才好聊天。

兩人的對話，就這樣飛快結束了。

但裴琰那邊，還沒有完全安靜下來。

她坐在書桌邊，上床下桌，下面的桌子就是她的書桌。

桌上的小台燈開着，照亮的範圍隻有一沓A4紙，更多立着的書藉，隐沒在背光的昏暗中。

裴琰握着手機，不遠處是舍友收拾東西的“乓乓”聲，耳邊則是經紀人陳姐絮絮叨叨的低語。

信息雖然發完了，陳姐的“指導”卻還沒有結束。

陳姐本是站着的，見裴琰的信息發完了，幹脆從小飯桌前拖了個凳子。

“刺啦”一聲，不鏽鋼的凳腳劃過大理石地闆，急匆匆地在書桌前刹了車。

陳姐還沒坐下，就開始重複今天的重點：

“小琰，你可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啊。”

裴琰知道陳姐的意思，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的。可自己始終邁不過心裡那道檻，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傳言中“喜新厭舊、見異思遷”的顧總。

陳姐在等着裴琰說話。

可裴琰隻是動了動唇角，發出個含糊不清的“嗯”，語氣裡帶着猶豫、遲疑、甚至一絲絲躲閃。

陳姐見她眸光暗淡，卸了妝的小臉在台燈的照耀下一片慘白，烏青的眼角也在說——她最近的狀态更差了。

陳姐内心也一片惋惜，她雖然才當裴琰的經紀人不到半年，但裴琰這孩子有上進心、乖巧懂事、又從不計較其她新人的小毛病，多大方的一個孩子。

她想拉裴琰一把。

這會，燈光底下，陳姐看向裴琰。

年輕女孩單薄的肩，卻要承擔起一家子的生計，陳姐想想，都覺得這肩膀瘦得可憐。

陳姐長歎一聲：“如果你去年沒有得罪巫總，現在也不至于這麼為難，可那老頭子小氣、在娛樂圈地位又高，你也别自責了……”

裴琰低着頭，想起去年的事，那時她才出道，剛開始接點小群演，就被圈子裡的大佬巫總看上了。巫總許諾她一切好資源都優先供給她，條件是當他的情人一年。

一天都不行。

裴琰當時說得硬氣，事後卻被當時經紀人批評不會說話，拒絕就拒絕，這麼說話把人得罪死了，還說人家大總裁看上她是她的福氣，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倒是現在的經紀人，提起往事也隻是安慰她：巫老頭脾氣古怪，你不答應他，說什麼都沒用，想整你就是要整你。

總之，自拒絕巫總後，裴琰再沒有接到過像樣點的劇本，沒有名氣，自然也沒有大的廣告商找她代言。

她甚至想過離開經紀公司，可高額的賠償金困住了她，讓她進退不能。

現在，她掙錢的法子，就是接點不知名的廣告，但又怕傷及名聲，往往也是些安全卻報價低的廠商。她還去做過群演，有時被導演看中，可知道她的背景後，依舊是一個大劇本都沒有等來。

可陳姐說的“自責”，裴琰從未有過，她隻是迷茫：或許，自己一開始就不該進入娛樂圈。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陳姐又開口了：“小琰，你想開點，好歹顧總是個女人，你少了很多危險。”

陳姐的聲音越來越低，是顧及裴琰的自尊心，可這房間裡、乃至整個公司，這樣的事情，又有什麼好隐瞞的，誰不是心知肚明。

“這位顧總，人品先不說，對你這樣的小明星是非常大方的，和誰在一起，也從不分心，隻專心對你好。你就當是份工作，無論你‘工作’多久，也夠負擔你媽媽的治療費和你兩個妹妹的學費了。”陳姐說完，又重重歎了口氣。

“嗯，”裴琰應了聲，語氣不自覺帶了絲哭腔，“我知道的，謝謝你陳姐。”

說話間，裴琰淚眼朦胧，但她沒有落下淚來，隻是閉了閉眸子，用手擦拭了一圈眼角。

陳姐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沒有再說這件事，站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你看下我微信上說的，别多心，早點睡吧。”

裴琰也站起身。

陳姐擺了擺手說：“行了，别送了，你這地方我熟悉得很，車我也開了，就停在地庫，不用送我。早點洗漱，睡覺了，這幾天顧總要是不聯系，你主動點。”

最後一句，陳姐壓低了聲音，又絮叨了遍“别忘了快點看我說的。”

過了會，裴琰收到了陳姐的信息。

兩千塊的轉賬收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