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浔起身，客廳空調緩緩運行，漸漸有了暖意。
他盯着他眼睛看了片刻，糾正：“你應該說。”
“陸景浔，你真厲害。”
“……”
吃過晚飯，姜酌阮在卧室洗澡，獨立衛浴很方便，水大溫度适中，比之前的衛生間條件好太多。
今晚是他下廚，旁邊新添一口鍋，是陸景浔專門用來給狗煮肉，他吹幹頭發，心不在焉還想着最後那句話。
沒想太久，他睡着了。
周五這天，學校不知道從哪裡請來一個演講專家，早上進校門，姜酌阮看到鋪着假草皮的操場正在搭台子，後面的海報已經挂起來，上面寫着“孩子，手機不可怕，被它牽着鼻子走才可怕！”
進辦公室，好幾個年輕老師湊在一起商量如何集體請假自然又讓人挑不出錯處。
“唉，剛看一眼，我就感覺丢死人了，一會不會還讓我們上台，和他激情互動吧。”
“我高中就搞過，班裡一位男同學被請上台說了一百遍‘我不玩遊戲，我要好好學習’後來被嘲了半個學期。”
“我們學校更尴尬，讓學生背着教導主任轉圈，可千萬别讓學生對着我們鞠躬……”
姜酌阮坐下，擰開熱水杯喝了一口，有人把注意力轉過來：“姜老師，你看見下面的海報沒？”
“看見了。”他憑着剛才聽到的幾句猜測：“不想去？”
“誰想去啊。”
“我們正商量怎麼翹班。”
姜酌阮也不想去，但是沒辦法，校長要求全體學生老師和家長都要到現場。
經曆完漫長又尴尬的一上午，回到辦公室，一半年輕老師愁眉苦臉。
被他們猜中，大師不僅讓學生對着他們鞠躬，還讓老師站在前面，學生一個個上去來個擁抱。
辦公室死氣沉沉，大家默契躺屍，踩着下課鈴去吃飯。
姜酌阮中午不回去，和大多數老師一樣去食堂，路上遇到門口保安，一位大概四五十歲的叔叔，人挺溫和友好，經常和老師們打招呼聊日常。
他跑過來，叫住姜酌阮：“你朋友來找你，打電話沒通我來問問你認不認識。”
“朋友？”
姜酌阮下意識想到某個人，點開手機，錯過的來電隻有陸景浔的。
“高個子，大概二十多歲的男人？”
“對，就是他。”保安順着回憶描述：“長得挺帥，跟明星似的。”
姜酌阮大概确定了，跟着保安一起去校門口接人。
陸景浔站在門口，高高瘦瘦，目光從很遠的時候就落過來。
由于學校不允許陌生人進，姜酌阮刷卡出去：“你怎麼來了。”
陸景浔手裡提着保溫桶：“今天新學一道菜，帶給你嘗嘗。”
冬天氣溫驟降，姜酌阮帶他去了附近一家奶茶店，裡面開始空調氣溫很足。
他點兩杯飲品，和陸景浔坐在角落。
是一道栗子燒雞。
看着還不錯，味道聞起來也很香。
姜酌阮剛坐下，陸景浔抽出筷子遞給他，嘗了一口，味道莫名熟悉，但他之前沒吃過這道菜，點點頭：“味道可以。”
“多吃點。”
在店裡簡單用過午飯，陸景浔又陪他走回學校，到校門口伸手理了理他有些亂的衣領，淡聲道：“我要出差幾天，可能三四天之後回來。”
有些突然，姜酌阮一時沒反應過來：“下午走嗎？”
“嗯，”陸景浔垂下手：“下午三點的飛機。”
這才待在一起不到一周，以前不經常見倒沒這種感覺，接觸久了有些不習慣，家裡忽然少個人感覺哪裡都不對。
姜酌阮看了眼時間，不算早，回去收拾完行李略坐坐就要趕去飛機場。
“那你路上小心，到地方記得發個消息。”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兩人面對面沉默片刻，姜酌阮轉身打算回學校，衣擺被人很輕地拽了一下。
陸景浔神色很淡，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問：“晚上能和我通視頻麼？”
“幾分鐘。”
看着他的眼睛，姜酌阮抿了抿唇，答應下來：“你空閑的時候給我發消息，那時候打可以嗎。”
大學畢業開始創業，到目前還沒有産生過不想工作的情緒，今天是頭一次，不想離開盛安，不想隔着屏幕聽姜酌阮的聲音。可惜這次合作是個很好的機會，如果談攏未來五年内會有很好的資源，權衡之下，陸景浔理智地安排好行程，來見他，然後去工作。
晚上，晚自習鈴聲響起。
姜酌阮手機也震動一聲。
【陸景浔：到酒店了，剛吃完飯，你有時間麼。】
【姜酌阮：剛下課，等我十幾分鐘，我現在回家。】
【陸景浔：嗯。】
【陸景浔：路上小心，别太急。】
學校外的街道忽然少了人和狗，姜酌阮有些不習慣。他愣了片刻，伸手打車回家。
姜酌阮速度很快，十幾分鐘到家門口，取下圍巾和外套。
回來路上有些着急，頭發被吹得有些淩亂，他對着鏡子好好整理，而後緩了緩呼吸才點下視頻通話。
嘟嘟嘟——
“吃飯了麼。”陸景浔的臉出現在屏幕裡。
似乎剛洗完澡，穿着酒店的浴袍，前襟開了一點，露出鎖骨，左邊有一枚很小的黑痣。
姜酌阮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吃了。”
“走之前煮了雞湯，溫一碗。”陸景浔握着溫水的杯沿，随便坐在沙發上。
動作間，原本就松散的衣服開的更大。
頂着那張不苟言笑的臉，給人多看一眼是在偷窺的錯覺。
安靜的環境裡，彼此都是比較私人的一面，隔着屏幕的距離也略顯親昵。
容易浮想聯翩。
姜酌阮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衣服。”
“開的有點大。”他頓了頓，補充。
“……”
感覺到氣氛不對，姜酌阮解釋：“怕你冷，沒别的意思。”
說完，他看到陸景浔唇角輕輕勾起，眼角眉梢在暖黃的燈光下透露出一絲溫和。
“沒說你有别的意思。”陸景浔扯了扯，蓋住裸露的皮膚：“先去溫雞湯。”
這幾天，醫院辦公室的電腦上出現次數最多的是做飯教程。
由于名氣漸大，顧客流量增加不少。
每天休息區爆滿，為此又招進幾名有經驗的醫生，手術室幾乎全台都開着。
前台女孩名叫林慧，另一位叫佳佳，每天忙的腳不沾地，有次幫周川送單子給陸景浔，推開門發現陸醫生靠着椅背，盯着電腦，姿态閑散神情認真。
大概是在看資料。
林慧進來他都沒發現，直到東西被推到手邊，陸景浔才擡起眼：“什麼？”
“賬單，周醫生說要您看看。”
林慧站的位置剛好卡在電腦屏幕邊，目光輕輕一偏就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然後她看着陸景浔擡手點了下鼠标，視頻暫停，最上面一行字緩緩飄過——這樣做湯最好喝。
林慧：“……？”
姜酌阮把冰箱裡放的砂鍋搬出來，分量不多不少剛好夠兩頓，晚上和明天早上。
熱得次數多了，味道會變。
砂鍋在火上煨着，站着有點累，姜酌阮回到沙發邊。
房子裡空蕩蕩，每晚都能見到的人今天忽然不在，和出學校門那刻一樣，有些不習慣。
姜酌阮和陸景浔有一搭沒一搭聊天，沒有家長裡短，氛圍有些怪，姜酌阮這麼覺得又回答不出哪裡怪。
出差打視頻的事要麼發生在親人之間，要麼是和重要的人，放在他倆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不對。
姜酌阮心裡不可抑制浮現一個念頭，很快被他拍散。
應該不太可能。至少現在不可能。
五六分鐘後，雞湯溫好了。
陸景浔也不說挂電話，姜酌阮直接把手機放在餐桌上用杯子抵住，小口小口抿着湯。
裡面有陸景浔買來的一些菌菇，加在一起煮雞湯格外鮮，顔色也好看。
“味道怎麼樣？”陸景浔問。
姜酌阮挑食的毛病好了不少，什麼都吃得下：“很好，你在網上學的？”
“嗯，第一次做，心情還挺忐忑。”陸景浔是這麼說，語氣很平靜。
姜酌阮一口氣喝完，如果不是時間太晚，他還想再盛一碗。
中午視頻隻打幾分鐘，不知不覺就半個多小時。
姜酌阮把砂鍋往冰箱放，邊擡手開冰箱門邊說：“明天早上我早點起床，把剩下的熱了，不去學校吃飯。”
看着他背影，陸景浔眉眼間帶着淡淡的笑意。
這樣的場景，他等了好久。
姜酌阮再轉身，那點笑意已經散了。察覺到時間有些晚，他猶豫幾秒：“先挂了？你早點休息。”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