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停了一陣的雨,又開始下,玻璃車窗被雨水打濕,滴滴答答的聲音有些催眠。
姜酌阮看着眼前不停來回晃動的雨刷,想起了很久之前。
高三那年,兩人還是同桌,老師每天在講台上重複提前看好院校,把好學校當做最後幾個月的動力。
接近夏季的天氣,隐隐有了悶熱的趨勢,光影透過窗戶落在桌面上,老師對着一群低頭寫作業的學生唠叨:“高三苦高三累,但每屆都是這樣過去的,咬咬牙堅持住,大學美好的生活離得不遠了。”
教室安靜得隻能聽見沙沙的書寫聲。
陸景浔解完一道數學題,剛好聽到老師講下午每班會發冊子,上面記錄曆年來的分數線,他短暫停下筆,打算也去拿一本來看。
轉眼到了下午大課間,班長和體育課代表抱着二十本進教室。
姜酌阮被老師叫去辦公室。
陸景浔拿回最後一本,在座位仔細翻。
姜酌阮回來看到陸景浔在草稿紙上羅列出好幾個院校名字。
“在看什麼?”他坐下問。
陸景浔舉了下冊子,給他看封面:“填報志願。”
他說完,把手邊的草稿紙推過去:“這是根據你一模成績選的,你看看。”
姜酌阮沒仔細考慮過專業,于是問陸景浔:“你想學什麼?”
陸景浔坐在一片光影裡,語氣沒什麼波瀾,淡聲道:“什麼都可以。”
還有一句是:“和你在一起就行。”
不過填報志願的時候兩人已經分開。
姜酌阮以為陸景浔會學電子、機器人或者經濟學,回家管理公司,沒想到陸景浔最後學了獸醫。
車子緩緩往前走,耳邊的雨聲把他拉回現實,雖然當時分開有些難看,但這麼多年過去,沒什麼是時間不能消磨的,陸景浔願意把家借他住一晚,應該不會太抗拒他的問題。
姜酌阮有些想問陸景浔為什麼自己出來開醫院,怎麼沒有進家裡的公司。
姜酌阮醞釀着話,還沒出口,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是他在這邊唯一一個算得上朋友的人。
姜酌阮接通,聽見對面語氣急躁還帶着一絲抱怨:“酌阮,你在家嗎?”
“我在外面,還沒回家。”姜酌阮餘光瞥見陸景浔似乎往這邊看了一眼,默默調低音量。
許淩偏過頭咳嗽兩聲,清清嗓子說:“那你現在有事沒?”
“沒。”姜酌阮聽出他嗓子不對勁,問:“你怎麼了?”
不問還好,一問許淩就忍不住:“這幾天下雨降溫,昨天去了人群密集的地方沒戴口罩,今天感冒,我以為沒什麼大事,沒想到一覺睡醒居然發燒了,現在好難受,你有空嗎能不能帶我去醫院?”
姜酌阮看了眼時間,約莫了下:“你在家等我半個小時,我馬上去。”
挂斷電話,姜酌阮看向陸景浔,還沒開口,陸景浔問:“有事?”
“嗯。”姜酌阮不想在麻煩人,指着前面岔路口:“你在那停吧,我打車回去,有個朋友生病了,我送他去醫院。”
陸景浔降下速度,車快要停下的時候問:“男生女生?”
姜酌阮沒多想:“男生。”
“嗯。”陸景浔調轉方向:“他家哪個位置?”
姜酌阮愣住,他想到什麼:“不用送我,你回去休息,我打車去就行。”
“沒事。”陸景浔嗓音淡淡:“我不困。”
車子已經調過頭,沿着對面道路往回走,姜酌阮隻好報了許淩家的地址。
許淩家離這裡不遠,十幾分鐘車程,到的時候,姜酌阮匆匆下車,走了幾步又折回來,禮貌地道:“今晚謝謝你,麻煩了,改天請你吃飯。”
陸景浔視線落在他臉上,問:“改天是什麼時候?”
姜酌阮下意識想說微信上聊,但他很快記起來,他們早就沒了聯系方式。于是他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遞過去:“加個微信,等這些事忙完,你定時間地點。”
陸景浔不緊不慢掃上,加上好友後還改了備注,然後打開車門,跟着姜酌阮。
姜酌阮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你去哪?”
“既然收了好處,”陸景浔越過他往樓梯間走,語氣格外平靜:“勉強幫個忙也不是不行。”
許淩家在三樓,姜酌阮敲了幾下門後,屋子裡響起慢騰騰的腳步聲,每一下都很沉,估計是許淩燒得沒力氣。
打開門,許淩苦着一張臉,正準備嚎兩嗓子,看到姜酌阮深厚還跟着一位,頓時嚎不出來了:“……這是誰?”
“一個朋友。”姜酌阮走進卧室拿了件厚實外套,随手拉開一個抽屜拿出身份證,出來給許淩披上衣服,帶着人往樓下走。
這一系列的動作過于娴熟,陸景浔輕輕蹙眉。
許淩雖然燒糊塗了,但莫名感覺到面前這男人有點危險。
他還沒把手搭到姜酌阮肩膀上,男人開口:“我來。”
然後許淩莫名奇妙被人架着往下走。
由于兩人身高不同,許淩一邊高一邊低,走的還挺艱難。
許淩扭頭看了一眼,隻看到姜酌阮又進了房間不知道拿什麼東西。
坐上車,許淩已經快暈過去,倒在姜酌阮肩膀上,沉重地呼吸着。
陸景浔開車前遞來一個口罩:“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