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羅大豐早早地就起來了,怕昨日洗的不幹淨早上又沐浴了一次,掏出來一件五年未穿的新衣,又反複整理了形容,才和小柱一同前去醫館。
他從前都是做力氣活,又沒什麼文化,外地做工的五年中,也有能夠飛黃騰達的機會,可惜沒能抓住。身邊有兩個也隻讀過一年書,但有一張巧嘴的工友,靠着舉止談吐還算不錯,近了前來巡視的東家們的身,立刻就從底層脫離,成了管理他們的小官了。他也想自薦,但每次都被工頭嫌棄地趕走。
羅大豐因此自知。回來後娘就和他說了南大夫治病救人的事情,想讓他争争氣,看看能不能跟着南大夫做事,本商量好要某日去醫館自薦一二,昨日南大夫卻親自上門,他看見南大夫氣質不俗,還跟着位年輕俊朗的手下,頓時覺得自己有些配不上,如果不是他娘後來主動為他說出,他實在不好意思主動請纓,怕從這樣的讀書人的口中聽見那些數落他粗鄙的話。
沒想到南大夫竟然同意了,這下弄得羅大豐緊張起來,又是換衣服又是整理儀容,生怕與醫館格格不入,小柱已經在那兒叨擾人家了,自己千萬不能去給醫館丢臉。
醫館這邊,南钰冰看診完早晨的幾個病人後,便閑坐在後堂等待孩子們的到來。他想着自己每次講完後,就讓飛年帶着孩子們練習,孩子們身上的天真活潑,總能将飛年不自覺透出的冷氣消解。
錦蘭不似前幾日般還有些拘謹,這兩日偶爾會打趣南钰冰和南飛年。南钰冰自然收放自如,而南飛年的反應也不似尋常影衛般刻闆,這使她失去了再次找到從前在煜殿下手下時和府中影衛玩笑時的樂趣——他們的反應總是驚懼又惶恐。
當錦蘭看見一個中年男人領着四個孩子一同來找南钰冰時,對南钰冰露出了“欽佩”的眼神,“南大哥,你又收新學生了?這位大哥看着有三十多歲了吧……也是來和南大哥學識字的?”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邊這位給人感覺憨厚又實誠的大哥,險些以為南钰冰收了個這個年紀成年人做學生。
“诶,你們倆笑什麼啊?”錦蘭剛才的話剛說出口,就看南钰冰和南飛年都不禁笑了出來。
“怎麼會,這位是羅大豐,來這和我們一起經營醫館的。”南钰冰攤手,“四個孩子已經教我疲憊不堪了,要是再加一個成年人,醫館真的可以拆牌改私塾了。”
羅大豐聞言也輕輕地跟着笑了起來。
錦蘭扶額,随後立刻對着羅大豐正經道:“羅大哥好,我叫錦蘭,以後我們就在一起共事了,多多照顧!”
羅大豐哪裡遇見過這樣的場面,尤其對面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從前無論到何處做工,都是到地方既不用說話,也沒有什麼人和他說話,隻要埋頭苦幹就夠了。他腼腆地撓了撓頭,“謝謝,謝謝。”
“羅大哥既然來了,就拿這裡當成第二個家來看,若是得閑,也可以幫我招待一下病人,讓大家等待的時候不必太過焦急。”南钰冰介紹道,“這位是南飛年,昨天你才見過的,一會要做什麼就問他。”
南飛年疑惑地看了眼身旁的南钰冰,就聽見主人低聲對他說:“交給你安排了。”
“我去給孩子們上課了,你們先聊着。”南钰冰說完去了後院。
“好,好,謝謝南大夫。”羅大豐道。他拿着裝有幹糧和換洗衣物的包袱,不好意思地問南飛年,“頭兒,我這東包袱該放在哪?”
南飛年聽見羅大豐的稱呼,沒忍住上揚了嘴角,糾正道:“叫我名字就行。”他指了指另一側的櫃子,“放那裡。醫館事情不多,你來打掃前廳和院子。”
羅大豐應了兩聲,放好了包袱,開始了他的新工作。
南钰冰今日繼續向下教了四句給孩子們,令他欣喜的是,孩子們不僅對前面學習的内容記住得更多了,主動提問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多,南钰冰身上頓時又充滿了力量。面對孩子們的提問,他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講給他們聽。這種感覺就像在種一株花時,但凡小生命有一點點的新變化都會令人興奮許久。
孩子們離開後,醫館後廚飄出了絲絲食物的香氣。
南钰冰喜悅地幫飛年盛菜,果然他還是更加喜歡飛年的手藝,或許是愛屋及烏,他想就算是山珍海味放在他面前他依然會選擇吃飛年做的菜。
三人已圍坐在桌邊準備吃飯,卻不見羅大豐身影,錦蘭起身去尋,看見羅大哥正在前廳吃着自己帶在包袱裡面的幹糧。
錦蘭拍了拍羅大豐,“羅大哥,你怎麼在這吃?”
羅大豐笑了笑,指了指手中的大餅,“我自己帶了,吃這個就行。”
“怎麼不和我們一起吃?”錦蘭問道。
羅大豐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到别處做短工時,他向來如此,若是想要在東家吃飯,夥食費還要從工資裡面扣掉。
錦蘭心思一轉,對着後院喊道:“南大哥!羅大哥悄悄帶了好吃的在這裡吃,這餅看着就香死了,你讓他給我們分點呗?”
南钰冰這時也過來,看着錦蘭對他使眼色,也明白了羅大豐或許是不想再多交“飯錢”,所以自帶了吃食。
“是啊,羅大哥給我們也分點吧,快來這邊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