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站在那裡,而你可以永遠回來。
借着熱天氣出的汗,她偷偷抹了把眼淚。
華叔吭哧吭哧地爬山,步伐穩健,呼吸均勻,仿佛這就是一場慢慢悠悠的散步。他時不時回頭看汪霖鈴,在不好走的地方扶一把,山上沒有修好的路,隻好循着别人走過的道,那些已經被踩塌的草,露出棕黑色的土壤。時不時有風吹過,他們便停下感受風的吹拂。
“華叔,看,快到了,就前面。我鞋帶開了,你先上去吧,不用等我,我系好鞋帶就來。”汪霖鈴俯身就要系鞋帶,華叔聽話地點點頭,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等到華叔的身影消失,汪霖鈴抄小道爬到山頂,華叔肯定早就到了。她去指定的地方和其他人會和,到時他們跟戰道裡伏擊的士兵般躲在樹後面,嚴陣以待。
不到一會兒華叔出現了,他一臉疑惑,目光掃視四周。桌子上擺着蛋糕和車模,他的目光一下子被車模吸引,當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車模上時,四人組猛地竄出來,把華叔吓一跳。
“生日快樂華叔!”
禮花砰的一聲被拉響,彩帶從天而降,四處飄散。華叔的笑容從來沒那麼燦爛過,他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四人組被他擁入懷中。
“謝謝你們,我很高興。”
華叔的一生中沒有什麼缺憾,順風順水,平平淡淡地讀完職中,平平淡淡地生意紅火,而收留汪霖鈴是他的第一個波瀾。
仍記得那天下雨,他和奶奶正在屋内聊天,一個渾身濕漉漉,瘦小得像火柴棍的女孩敲響了門,他們很眼熟這個女孩,過年時總是聽到别人背後對她家的事情七嘴八舌,而她常常默默地靠在門邊,一雙眼睛盯着屋内的人。
進屋後她冷得瑟瑟發抖,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隻答了一句,“爸爸媽媽不要我了”。
那華叔要你,華叔會把你護在羽翼之下,華叔沒有孩子,但給你全部的關愛。
汪霖鈴的水龍頭關不住,眼淚跟着撲簌簌地下,她收不住嘴角,此刻幸福洋溢。她下意識地看向向尋,向尋和她貼得很近,比以往更近,喜悅在他們的眼中傳遞,愛瞬間擊穿向尋的心。
這就是讓人迷戀的親情,人與人對于養育和反哺的純粹,沒有要求的愛,如果有那就是希望對方更加快樂自如。
“來,華哥,我敬你!”陶朱上山的時候自作主張帶了酒,白的啤的都有。
他想着成年人,過生日肯定得來點酒助興,結果全場就他和華叔兩個人喝。向尋又切蛋糕又分燒烤,何波波則堅守燒烤架陣地,稱如果大家都喝醉了沒人收拾,汪霖鈴好奇白酒的味道,陶朱哄她一口氣悶了半杯,沒幾分鐘她暈的不行,回帳篷裡躺着休息。
華叔不善言辭,即使是喝了酒也悶不出多少話,他說得最多的就是如何遇見汪霖鈴,以及各種汪霖鈴小時候的事情,向尋忙完坐在一旁喝了些冰鎮啤酒,興緻勃勃地聽着,陶朱盡職盡責地做好捧哏,絕不讓話頭落在地上。
“鈴鈴啊,遇見我的時候才那麼高一個,”華叔用手比劃汪霖鈴的身高,“瘦得,跟小貓崽似的。從那以後我就開始學做飯,吃得好了也就長胖了,結果她長到八十多斤就不長了。嘴巴也變挑了,蔥不吃,肥肉不吃,蘿蔔不吃,那就依她吧。咱家妹子,幹啥都行,開心最大。”
陶朱應和道:“對,開心最大!華哥你對汪霖鈴可真好。”
“哪個家長對孩子不好的啊,都希望孩子好好的,開心快樂。你們爸爸媽媽也辛苦把你們帶大,都是愛孩子的。”華叔端起酒杯,要敬陶朱和向尋,“你說是吧向尋,來,陪叔喝點,謝謝你們給我準備的生日。”
陶朱酒杯舉得高高的,雙頰通紅,向尋也拿起杯子,勉強喝了一口。
清脆的碰杯,山頂的夜空像塊布滿釘珠的絨布,随處可聞的鳥鳴,燈挂在一旁的樹上,底下不少飛蟲。話題從汪霖鈴轉到車,向尋聽不太懂,他酒量也不好,臉頰發熱,身後帳篷裡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地竄出來。
“那個,華叔,汪霖鈴出來了,我去看看她。”
陶朱先一步接嘴,“去吧去吧。”
就一會兒的功夫,汪霖鈴走了好遠。向尋打着手機電筒,看見汪霖鈴腳一歪栽到地上,他急得奔過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