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床上拿起畫本,跑到廁所,在昏黃的燈光下,翻過墓碑打開空白的下一頁,用鉛筆在畫本上仔細地畫下剛才印象中的少年。
眼神别向一旁,沒有感情,但是臉上卻是掩不住的羞澀和别扭。
另一邊,向尋打開手機上網搜索,随便點進一個網頁,給出的答案是:波斯菊的花語是快樂,郁金香的花語是幸福。
“幸好,我沒記錯。”
開心幸福是一個萬能的祝福,不包含其他特質的期待,僅僅隻是要那個人的現狀好一些。
他沒想到,都那麼晚了,小縣城裡還會有花店開着,晃眼的燈光從玻璃牆内撒出來,如同一個令人安心的歸處。
以前他惹汪肆豔難過生氣的時候,他問什麼能夠安慰到她,汪肆豔說給她精挑細選一束花就好了。
也許這個招數隻對汪肆豔起效,她覺得花香非常治愈,帶着草木味道,苦澀或者甜蜜的天然香氣,聞一聞就暫時忘掉了所有的煩惱。
盡管花會枯萎,也同人生一樣,體驗過那一刻的絢爛後,走向腐敗,歸于塵土。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人生的隐喻,都是他們那段關系的重演。他像和自己打一個賭似的,走進花店,心中默默地盤算着,如果今晚上能買到花,他就傾注所有完成自己的遺憾;如果沒能買到花,他打算不再開始。
他即将得到自己想要的安定,人還是知足一點,這樣也就夠了。
他推開玻璃門,滿屋子撲鼻的幽暗香氣。一位年紀近三十的阿姨穿着一身粉色裙子,她也是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有人進來,正蹲在地上修剪花枝,腳邊散落着一堆綠色的葉子。
“姐姐你好,現在還賣花嗎?”向尋詢問道。
老闆點點頭,拿着花枝費力地站起來,“賣,你看看要什麼花。現在有點晚了,有些花都蔫了,你瞧得上哪支就拿吧,我給你便宜點。”
向尋卻并不想要打折花,“我想要看上去新鮮些的,價格無所謂。”
老闆覺得這學生還挺有意思,把未修剪完的花放在一旁,進倉庫給他另拿新花。
她抱着一捧花苞被塑料罩着的花,放進一個深口的大瓶子裡,“這些是品質好的,你要我就給你修一修,簡單包裝還是紮好看點?”
向尋沒有急着回答,他在腦海中搜尋着花語,他挑選着瓶子裡的花,拿起幾支郁金香和波斯菊,“這幾支,包好看點吧。”
“行。”老闆接過花,利落地處理起來,她把花枝斜着簡短,往根部噴了點東西。除了那幾支外,她又挑了一些素淨的小朵花,給主要的這幾朵做陪襯。
褐色的報紙被她展開又折疊,三兩下就折出了一個規整的包裝,她讓向尋選了絲帶的顔色,也是幾下子就紮好了絲帶,還是雙層蝴蝶結。
老闆把花遞給他,“怎麼樣,還滿意不?”
“很好看。”向尋接過花,端詳着,他問:“多少錢?”
老闆伸出五個指頭,答道:“五十,掃桌子上的碼就行。”
向尋沒有廢話,幹脆利落地掃碼付款,老闆的手機裡響起支付寶到賬五十元的聲音。
“你們這些年輕人,還真是有點想法的,大晚上出來買花。”老闆笑道,并沒有認出來他還是個高中生。
“彼此彼此啊,大街上都沒人了,這家店還開着。”向尋俏皮地回答着,他又說,“我心裡在打一個賭,賭我今天這個時候能不能買到花。”
老闆好奇他的賭約,問道:“那賭赢了還是賭輸了?”
向尋舉了舉手中的花束,“我也不知道,買到花之後我才發現這個賭是沒有答案的。”
老闆看他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時候,她同樣回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沒有答案才好,有答案的,不管好的壞的都是悲劇。糊塗蛋有糊塗福,你現在就有福啦。”
她的話讓向尋如同撥雲見日般,他拿着花的手更加堅定了。就像一段感情的高潮在暧昧期,人若是能永遠處于這種暧昧的生活狀态中,必定每天都是飽滿的,幸福的。
年少猛如虎,他決定賭一賭。
在汪霖鈴接受花束的那一刻,他新的幸福正式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