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幾個月來,她似乎并未長高多少,一眼望去,櫃台還是那麼高。甚至很可能比她還高,這個無生命體如同居高臨下般俯瞰着她。
果然,無法輕易踏入。空空如也的錢包和自尊心定住了她的腳步。
或許有一天,她能比那高傲的櫃台更高吧。或許某一天。
五條憐壓低了頭,接着往前走,信号燈閃爍着綠色的光,在某個瞬間消失無蹤,化作和燈下的跑車同樣鮮明的正紅色。
對于跑車,她知之甚少,也不感興趣。但就算憑着拙劣的認知,也能看出這輛流線型跑車是工業智慧與真金白銀的結晶,如同紅色箭矢般飛快地從眼前掠過。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因為她看到了。
看到,禅院甚爾,坐在車裡。
當然了,甚爾不是坐在駕駛座上——足夠說明他不是有錢到買下來這輛漂亮跑車。他以懶散的姿态坐在後排,隻用後腦勺對着窗外。在跑車短暫經過眼前的那個瞬間,她看到後排坐了另一個人,就在甚爾身邊,明顯是長發的女性,可惜看不起面容,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跑車倏地就開遠了,留下一團難聞的尾氣。五條憐推着嬰兒車躲遠了點,直到綠燈再度亮起,她還是沒搞明白這算怎麼回事。
揣着滿心疑慮走回家,沒想到甚爾居然已經回來了,橫躺在客廳的小沙發上,一如既往的懶懶散散。
天一點一點熱起來,被爐早就被撤掉了,他的舒适區就此轉移至沙發上,閑着沒事就躺倒,完全忘記了這地方可是五條憐的床。聽到開門聲,他也隻是漫不經心地擡了下眼皮,探頭看她,嘀咕了句:“去散步了?”
“嗯。”她關緊門,挂上門鍊,“您今天回來得真早。”
甚爾縮回腦袋,把手裡的遙控器按得啪嗒啪嗒響:“運氣好,搭了便車回來的。”
“哦……”
五條憐了然般點點頭——看來剛才她沒有看錯。
更能佐證她的眼睛沒出問題的是,她聞到他身上有股陌生的味道,是甜甜的香水味……等等,前幾天是不是也聞到過類似的氣味來着?
放下小海膽,她鬼鬼祟祟挪到了沙發後方,探着頭,輕嗅甚爾身上的氣味。
有點奇妙,在玄關時遠遠聞到的陌生氣味顯得很濃郁,現在距離拉近了,香氣反而減淡了不少。
她試着又靠近了些,結果一擡頭就撞上了甚爾的大臉。
“你在幹嘛?”他嫌棄地皺着鼻子,“怎麼像狗一樣?”
被抓了現行,真是尴尬。五條憐慌忙後退幾步,感覺臉都要僵了。
“沒幹嘛沒幹嘛……”她讪笑着,“隻是在……呃……嗯……在想晚飯吃什麼。”
甚爾一指桌上漂亮精緻的黑色盒子:“壽司。”
“真的嗎?”簡直是難以置信的驚喜!“現在可以吃了嗎?”
“吃吧。”
“謝謝您!”
難得吃一回壽司,還是最高級的松套餐,五條憐暫且把心裡那點小小的疑慮藏回深處,連“我開動了”都還沒說,就已迫不及待地開始動筷子了。
“以前阿悟也經常叫我一起去吃松套餐的壽司呢。”她輕快地念叨着,“分量太大了,他一個人吃不完。”
“喂。”甚爾拿筷子敲她的碗,不太高興,“别吃着我花錢買的壽司說别人的事。”
“抱歉抱歉。”
說起來,最近沒有再為錢或是吃飯的事擔心過,電話線也好端端插回去了。房東從未上門過,估計房租也已經結清了。
這麼看來,或許甚爾真的有在認真工作?
像是讀懂了她的心,或是她的心思又盡數暴露在臉上了,在夾走盒子裡最後一塊三文魚壽司時,他說:“明天有個活。”
啪嗒——這是五條憐激動到弄掉了筷子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