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對她面無血色的臉蛋但紅腫的嘴唇時,寶凝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塞在喉管的關懷,究竟如何也難以出口了。
“他人去哪了?”倉促尋了薄毯藏起春光後,衛琳琅咬牙問。
寶凝一五一十道:“侯爺就吩咐奴婢悉心照顧夫人,其他的,沒和奴婢透露。”
依寶凝揣測,他七八成是洗漱去了。
衛琳琅冷笑道:“他倒走得幹淨!”
将她翻來覆去地作踐,自個舒坦了,就提褲子頭也不回離開了?
好沒道理!
枉她煞費苦心翻閱醫書求證那方子真不真,更辜負她為他可能身患隐疾而徹夜難眠!
衛琳琅做不到忍氣吞聲,打算洗洗清爽,天明以後,勢必和他當面對質,辯個是非黑白。
腦子裡構思得轟轟烈烈,真正到付諸行動時,衛琳琅打起退堂鼓來——私密處疼痛難禁,下地走兩步路已大汗淋漓,遑論同他當面鑼對面鼓地讨公道了。
為此,和容恪共用早飯一事,她毫不猶豫地推了。
她這頭推卻,容恪卻主動送上門來。
“寶格,把窗台的花瓶給我。”衛琳琅半躺在床頭,看見來人,一雙眼瞪得老大。
寶格進退維艱,杵在一邊幹撓頭。
“給她。”容恪打破僵持。
寶格不知所措,眼珠子骨碌碌左右轉。
見人不中用,容恪親自上手,取了青花瓷瓶送到衛琳琅身前,滿不在意道:“我不躲,你撒開手扔。”
苦肉計?衛琳琅不吃這套,奪過瓷瓶,舉手瞄準他:“你站遠些。挨得近了,連皮都擦不破。”
容恪依言退至三尺之外,神色泰然。
将方向調整準确,她舉高胳膊:“你别臨陣脫逃啊。”
他說:“不會。”
他越自然,她越看不慣。
神氣什麼?
手指一松,瓷瓶脫手。
“嘶……”動作扯動下身的傷,重心一歪,花瓶向偏離的方位一去不複返。
嘩啦啦——
瓷瓶在二人中間四分五裂。
寶凝來送烏雞湯給衛琳琅補身子,甫至西窗外,便為尖銳的破裂聲大驚失色,急急去查看。
寶格正蹲在地上撿瓷片,悄悄朝寶凝飛了個苦苦哈哈的眼色。
寶凝頭腦一轉,破案了。
偏主子們,一個固執己見,一個釘嘴鐵舌,一旦鬧起來,誰也勸不住。
寶凝默默繞開容恪,關心衛琳琅哪裡不舒服。
“眼睛刺得慌。”衛琳琅按着因痛覺拱起來的膝蓋,怒視容恪。
寶凝還傻乎乎當她果真是眼睛出了毛病,細細問她要不要緊,不行就請郎中過來。
“你們夫人是看我不爽。我走,她便恢複如常了。”容恪失笑道。
寶凝松了口氣。怕僵得厲害,找補似的把滑下她小腿的毯子向上提一提。
“既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在此刺激我?”衛琳琅氣不動了,語氣軟了幾分。
“東西送到,我便離開。”容恪不知從哪掏出一個小匣子,寶格就近接住呈來,“此物是我母親一早就為未來的兒媳備下的。她已不在人世,無法親手贈與你,姑且由我代替吧。”
打開匣子,綠油油兩隻手镯,成色質地不亞于江陵時容老太太贈的那副。
這是他頭一次跟自己談起他的母親。
衛琳琅的怒氣漸漸平息了。
“我會妥善保管的。”她扣起盒子,命寶格收起來。
容恪果然守信,最後放下句“痊愈以後,我随便你打罵”,便淡離衆人視野。
衛琳琅可分得出來,他嘴上安撫,實則眼神充斥着挑釁,分明是在嘲諷她:憑你這細胳膊細腿,就算我站着不動,任你殺任你剮,你又能掀得起什麼風浪?不如認清形勢,乖乖養傷。
這天劍拔弩張往後,容恪一共又上門兩次,全是挑夜闌之時。
他自己說是忙着處理公務,這個點才騰出空來。
衛琳琅不信他的鬼話,因為這家夥手不老實,嘴巴也不安分——她怕遭罪,嚴詞拒絕;他佯裝答應,卻有意無意貼近她,逞一張似笑非笑的俊臉,也不開口講話,隻目不轉睛看她——從眉眼下滑,落定于唇齒之間。
頂頂可惡的是,他不厭其煩地逼問她,往粥裡摻和藥水的蠢法子出自誰手。
她嫌丢臉閉口不答。
他也不罷休,笑吟吟道:“夫人懷疑什麼不好,非懷疑我有隐疾。所以夫人,如今可知錯了麼?”
衛琳琅則憤然回擊:“呸,下流!倒不如真有病的好!”
每每啐到半截,人早就被容恪按入暖帳,以雙手沖鋒陷陣,予取予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