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球場一望無垠,一時半會逛不完,一行幾人——長公主極其驸馬、衛琳琅,便去觀賽席暫作休息。
衛琳琅按下不表,隻說搖頭否認:“是我自己沒休息好,不關侯爺的事。”
安慶用胳膊肘碰一碰驸馬,驸馬心領神會,以手頭上還有公務未處理完為由回避。
衛琳琅不由詫異。這二人近來時時成雙入對不算,且默契到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的用意……果然是萬事皆有可能。
“衛夫人,你不用替明隐遮掩。他清心寡欲久了,生猛些情有可原。”安慶一向開明,于男歡女愛上,從不扭捏。
安慶灑脫大氣,反将衛琳琅羞得擡不起頭,頓口無言。
這許多年,容恪眼裡容得下的,惟有大山一般的公文,女色是從不染指。血氣方剛的年齡,不近女色,人們背地裡都喊他“大和尚”。
安慶委實好奇,“大和尚”的洞房是何等情形。
“你我都是過來人,有什麼可羞于言表的。你告訴我,我也不會往外面說。”“求知欲”作祟,安慶循循誘導。
衛琳琅抹不開面子,吞吞吐吐道:“我也不曉得是好是壞,侯爺他沒一陣就完事了……完事以後,他似乎有點不高興……?”
安慶笑得前仰後合:“你細說說,沒一陣是多久?一盞茶,一刻?”
“大約……半盞茶?”
安慶樂得直拍大腿。
衛琳琅不通這其中的情理,分毫不知安慶因何大笑不止,又不好插嘴打斷,便維持笑容幹等着。
臉快笑僵之際,安慶笑夠了,投向她的目光卻十分複雜:“你别嫌我冒撞。這事我且得再問你一問。”
衛琳琅表示無妨。
“你和明隐是單試了一次,還是試了好幾次,次次沒到點上他就指望不上了?”安慶的話極其露骨。
害臊歸害臊,衛琳琅仍認認真真地答:“前後有兩次,全是很快就了事了……”
安慶沉吟良久,拍拍她的肩膀說:“我有一個養腎壯陽的方子,好使。待會讓人抄錄一份,你揣回去,照上頭的劑量配藥,想法子給明隐喝下——”
“養腎……壯陽?”衛琳琅總算聽明白了。合着時辰短不是好事啊……
看她面如土色,安慶出言寬慰:“這方子管用得很。堅持服用,以明隐的底子,不多久就養壯實了。”
何以安慶言之鑿鑿說管用?
實乃那患不舉之症的新科探花郎便是拜它所賜,曾同安慶夜夜笙歌。
不過後來安慶還是二話不說把人踹了——他竟敢越界,打求娶她的主意。
衛琳琅欲哭無淚。
她心想:怨不得他摔摔打打,還故意躲着人,原來是有難言之隐……
之後和安慶聊的内容,她已無心回憶。彼時,她滿心裝着速速回府,悶頭研究一番這據說百試不爽的藥方;倘若真可治本,早些熬成藥,再籌謀一下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容恪飲了。
可喜容恪郁郁寡歡,不願見人,衛琳琅得以放開手腳,對着方子盡情查閱醫書。
挑燈夜讀到子夜,她合上醫書,仰天長出一口氣。
寶凝寶格知情,一個遞水,一個整理擺了一桌子的醫書。
“夫人,怎麼樣了?”寶格是個急性子,得知容恪可能患病,衛琳琅翻了多久的書,她便焦了多久。
衛琳琅道:“方子的确是好方子。可是侯不好糊弄,不見得肯喝這來路不明的湯水。”
寶凝出謀獻策:“若是取些藥湯,兌在粥裡,或許侯爺不會起疑。”
寶格應聲附和:“姐姐這個法子妙!不要素粥,味兒重一點,略摻一點其他的,很難嘗出來的!”
衛琳琅卻心有膽怯,畢竟在他面前,自己永遠處于弱勢;而且說謊不是她的強項,一個眼神不對,露餡不過刹那之間。
臨到頭,終是豁不出去:“多觀察幾日吧。真的沒轍,再出此下策。”
往後的兩日,容恪并未好轉,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迹象——先前還準許逐塵進書房,現在頒下一道禁令:未經傳喚,任何人不得入内,衛琳琅亦不能例外。
眼見事态越糟糕,衛琳琅一咬牙,一狠心,命人照方抓藥,上火熬煮。
三個時辰後,寶凝端幾樣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随同衛琳琅,踏着落日餘晖,步向書房。
一連黑漆漆了好幾日的房間,居然一片通明。
逐塵恰從屋裡出來,見是她來訪,迎上來點頭哈腰道:“夫人來啦?呦!好香的味兒啊!讓小的猜猜——定是夫人親自下廚,給侯爺做的吧?”
寶凝又驚又疑,忍不住問:“短短一個下午,你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逐塵巴望一眼書房,湊近了些,神秘兮兮道:“不瞞夫人和寶凝姑娘。小的啥都沒幹,是侯爺突然就振作起來,喊人進去,裡裡外外清掃一遍;自個兒又沐浴焚香,梳頭換衣。小的也覺着古怪呢!”
倒完苦水,屋子裡飄出一個慢聲慢氣的聲音:“衛琳琅,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