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氣頂至喉管,衛琳琅嘔出一灘鮮血,寶凝寶格哭得撕心裂肺。
“老實點!”二賊亮亮手心铮亮的砍刀,吓唬道。
寶凝寶格被唬住了,惟敢在嗓子眼嗚嗚咽咽。
身心雙重打擊之下,衛琳琅虛弱不堪,再撐不住,眼皮一翻暈死過去。
彼時,同一座山,同一條路,趙錦安随父押貨前行。
趙父體型健碩,不似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全無油膩之感。
“你也大了,該改改身上的臭毛病了。你滿城找找,依你如今的年歲,哪家兒郎成日尋花問柳的?我和你母親為你托了多少個媒婆,日夜操勞,臉面快丢出江陵城去了,竟無一個人家願把女兒許配給你。”
趙父硬朗的面龐遍布無奈,“這趟回去,你母親托人說合娘家一個遠房侄女兒,答應見一見。我可警告你,這姑娘知書達理,娴靜淑雅,配你綽綽有餘,你休要不知天高地厚,再敢出幺蛾子,我絕不饒你!”
趙錦安悠悠駕馬,秀氣的臉孔浮蕩着玩世不恭的笑:“不敢不敢,我哪敢忤逆您啊。但醜話說前頭,若人姑娘瞧不上我,總賴不着我吧。”
趙父丢來一抹警告的眼色:“嬉皮笑臉,讨價還價,成何體統?你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早晚有一天把我和你母親氣死,到時看你上哪揮霍敗壞!”
趙錦安厚着臉皮打趣:“父親母親春秋鼎盛,沒有個百八十年極樂世界的大門不歡迎二老,父親的顧慮可打消了。”
趙父橫眉瞪眼,偏拿這敗家子沒辦法,鼻子裡哼了聲,專心看路。
正是此時,山腰處飛下來陣陣嚎叫,仔細分辨,有男有女。
趙錦安兜緊馬鞍,詢問父親:“上邊有動靜,您注意到了沒有?”
趙父的表現極其莊嚴:“你日日花天酒地,不曾與我跑過商不了解,距此幾十裡地外有一幫強徒,專幹打家劫舍的勾當,事情鬧得大了,前段日子官府組織人手剿滅,強徒人多勢大,根基深厚,逃竄了不少人。上頭異響震耳,十有八九是漏網之魚作祟。”
“如此……”打殺聲持續依舊,依稀有愈演愈烈之勢,趙錦安迅速權衡利弊,旋即和父親商議:“咱們人手雖不多,卻個個身懷武藝,對付一般小賊不成問題,或可救人于水火。父親以為何如?”
實際上,趙錦安出手相助的因故,是為腦海那一閃而過的表妹——表妹幼年連遭磨難,逼不得已背井離鄉;稚嫩如她,一路過來該多麼無助,正像今日遇難的人,肯定殷切地希望有人能伸出援手。
這絲憐憫之情,皆為表妹。
人命關天,趙父絕不含糊,留下兩個人看守貨品,喝令其餘人等抄家夥火速救人。
時機妙極,趙氏父子掐着衛琳琅倒地不醒的關口趕來。
那倩影深入骨血,趙錦安焉得不識?
“滿滿!”驚呼,縱馬,殺敵,一氣呵成。
黑老大一夥兒同三個侍衛交戰不下,漸漸吃力,忽見另有援兵,軍心瞬間散作一盤,接二連三地有人丢盔棄甲奪路逃跑。
趙父經驗豐富,熟谙窮寇莫追的道理,況他們終歸是平頭百姓,沒必要再以身犯險,外加不确定對方有沒有其他同夥,故任憑賊人落荒而逃,隻對付有些頑固不化的,迫其撤陣。
奎老二見勢不好,扯着脖子和黑老大說:“老大,先撤吧!能搜刮的都拿幹淨了!”
煮熟的鴨子将将飛了,黑老大一萬個不甘,攥劍柄的手幾乎磨出火星兒來,奈何身居劣勢,再不撤,美人兒奪不回是小,血本無歸是大。于是乎,且戰且走,抄小道脫身。
說回趙錦安,他先生擒了看管衛琳琅等人的兩個黑大漢,五花大綁着,命底下人不能錯兒眼地盯着,再卸下男女之嫌抱衛琳琅進馬車尋同行郎中診治。
即便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法在前,縱觀全程的寶凝寶格亦無暇講究,一切以衛娘子的康健為重。
不消多時,郎中作出診斷:人不打緊,就是驚吓過度,氣急攻心,按時服藥,悉心休養即可,至多半個月恢複。
趙錦安不放心,一問再問,确認真無大礙,方肯放郎中走。
郎中退避,趙錦安卻無離開之意,寶格便暗暗拍拍寶凝的手背:“姐姐,快打發趙公子走吧,不然衛娘子的聲譽壞到底了。”
衆目睽睽,郎才女貌,的确容易引人遐思。
寶凝吃一塹長一智,站前半步,不卑不亢道:“感謝趙公子仗義幫助。趙公子厮殺一番,想必也乏了,衛娘子有我們照顧,就不給公子添麻煩了。”
正說着,風聲裡擲來一嗓子:“寶凝姑娘,寶格姑娘——”
被點到名的姊妹倆回頭而望,但見逐塵踏風飛馳,後面緊随幾十鐵騎,披盔戴甲,整齊劃一;一眼明了,是侯府的玄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