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的是個三十四五歲的年輕人,他從進來就沒開口,隻看了我一眼,眼神裡滿是疲憊。
他把幾頁打印的A4紙放我書桌上,坐回椅子,迷離的眼神随便瞅了幾眼,仍然不語,擡了一下下巴,那意思讓我自己看。
我拿起A4紙,仔細默讀。
我叫曾一航,畢業于是某985著名大學畢業,還未畢業時我就在宿舍鼓搗一些新奇玩意,編寫一些有意思的程序,拍視頻發到網上,沒想到不久之後就火了,網上都稱我為天才少年。
其中一款上樓梯輔助機特别受歡迎,一次可以坐四個人,安全性能高,成本不過電梯的十分之一,且簡單易操作。
所以大四還未畢業就被某知名電子公司招過來,公司想研發這一塊,做成成熟的産品,他們給了我高薪水,讓我做了産品開發設計經理。
我其實并沒有在意薪水高低,隻想着能把我的想法變為現實,那将是很酷的事,是對我的一個莫大的肯定。
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當時意氣風發,想着一定要把這個産品做到最優最好,既能惠及大衆又能讓公司賺錢。
公司非常注重這個項目,專門給開辟了一間辦公室,我帶領着一組公司的老員工,幹勁十足,尋思一定把這個項目盡快做出來。
我熱情似火,經常熬夜加班,員工們也不得不被迫跟着加班,時間長了就開始有人背後抱怨,我多少能聽見一些,我也能體會他們的辛苦
我明白不能讓大家如此拼命薪水卻沒有增加,多勞多得。于是某一天開早會,我就詢問大家對報酬是否滿意,有什麼意見。
大家紛紛表示報酬定的太低,要求加工資,獎金。
等周一例行會議時,我的領導項總過來參會,彙報完公事我把大家的訴求如實彙報了一下,說大家普遍覺得工作太多,薪水偏低,希望增加薪水。
項總環視一圈,挨個問對目前薪水有什麼意見,希望的薪水是多少。
我也滿懷期待的看着手下員工,作為領導,我也希望為他們謀點福利。
精彩的來了,大家紛紛表示對現在的報酬很滿意,為了公司的利益他們自願加班。
我是當場石化,長這麼大,人生第一次遇到背叛,我不明白人為什麼可以這樣虛僞。
我的家庭條件不錯,還有個妹妹,爸爸是做生意的,媽媽專職帶我們兄妹倆,我從小無論物質還是精神上都很富足,可以說是一帆風順。
這次對我來說是個打擊,我那時還是太年輕,就像他們說的沒有經過社會的毒打和磨砺,
我想寬容他們,就像我小時候會寬容偷拿我玩具的鄰居小孩。可是我怎麼也做不到,我不理解我明明是為了他們的利益,他們為什麼要背刺我。
于是我就留了個心眼,表面還是和和氣氣,裝作若無其事,暗地裡觀察她們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包括在公司内外的一切。
團隊除我之外還有五個人。
老李年紀最大,四十五六歲,是公司老員工,年齡最大的程序員。總給人一副老奸巨猾的樣子。我不明白為什麼年齡這麼大了公司還留着他。
他經常把眼鏡架在頭頂,伸着脖子碼字。無論加班還是開會他總是哈欠連篇,有時候他早上剛進辦公室就先打個哈欠,我是越來越讨厭他。
菲姐大約三十九歲,戴着一頭濃厚的假發,每天打扮精緻的來上班,可謂風韻猶存。據說她三十五歲以前是拼命三娘,穿着樸素,從不塗脂抹粉,寫程序完全不輸老李,過了三十五不知怎麼的,好似變了一個人,天天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但在工作上得過且過,天天在公司混日子,工作隻有遞到她手裡的才做,否則絕不多幹一點事。
王工三十歲上下,是組裡的骨幹成員,他高瘦白皙,穿衣服一絲不苟,頭發每天都精心打理,聽說他為了遮蓋黑眼圈,給自己買了粉底和眼霜。他整個人看上去斯文敗類。
小鵬,他和王工年齡差不多,也快三十了,卻和王工風格截然相反,是個典型的理工男。微胖肚子很大,天天一把油頭,戴個眼睛總是髒髒的,我都懷疑他看見的世界是一片雲霧。
每次經過他的工位都有一股怪味,所以大家都對他避而遠之。他也比較識趣,選的是最靠裡的工位,大冬天的也把窗戶開着。
韋韋和我一樣,今年剛畢業,還是實習生。她負責周邊活動,策劃打闆,打下手,辦公室一些亂七八糟的也都是她管。
她工資最低,說話小聲小氣,做事畏畏縮縮,任何事情都不敢做決定,都要先請示我才去做,說實在的我對運營管理不太懂,經常回答‘好好’。有些小事我沒有精力管也不太在意,有時候做的決定不盡完美。
有時候項總過來看上一眼問上一嘴。比如韋韋給我提供兩種咖啡豆,讓我選一種,我肯定選品質好的。有一次項總過來說你們辦公室的咖啡比老總辦公室的還好,我也明白這是隐晦的批評。韋韋就小聲說是曾經理選的。我這個領導倒成了辦公室一切錯誤的背鍋俠。
他們四個人有個群,韋韋是新來的,估計還沒人他們眼。
我黑入他們的群,裡面有很多我的言論,我一查日期果然是在團隊成立不久建的群,以前肯定各自為戰,我的出現讓他們五個團結一緻。
“聽說他的年薪比我們五個人加起來都高!”——菲姐
“菜鳥,拽什麼拽!”——老李
“毛還沒長成呢,就來說教老子。”——老李
“我們以前活少拿這些工資,現在天天加班還拿這些公司。”——王工。
“為這個菜鳥做嫁衣,功勞都是他的,苦都我們吃!”——小鵬
“那個新來的韋韋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不過昨天太爽了,讓他知道知道什麼是社會,果然沒遭受過毒打。”——菲姐
“他以為自己是誰,有權力給我們加工資,這不是明擺着害咱們,現在都在裁員,赤裸裸的陷害!”——老李
......
看他們的聊天記錄我明白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道理,他們的去留薪水高低全由我們共同的領導項總說的算,他們得罪我可以,但決不能得罪項總。
我利用手裡的權力,輔以各種手段,通過電腦,郵件,手機跟蹤等,慢慢發現了他們很多不為人知的隐秘。
老李和菲姐天天在公司怼的死去活來,他倆出門一個右拐,一個左拐,從大事到小情沒有一次對付的,比如有一次就發财樹上的半黃半綠的葉子要不要摘下來扔掉,吵了一上午。
背地裡,他倆卻固定在某一個快捷酒店偷情,尺度之大令人咂舌。但出酒店的門又像陌生人一樣,成年人的世界真是虛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