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筋動骨一百天,醫院同意褚叔叔出院,但還需回家靜養,暫時還不能上班,不能做劇烈運動。
為了迎接褚叔叔出院,媽媽把家裡家外都打掃了一遍,特意做了一桌菜。
這麼多年了,這個家頭一次這麼溫馨溫暖,充滿了歡笑。
飯桌上我說褚梁回學校了,提議讓褚叔叔繼續給我補課。
我媽多喝了兩杯,臉上一圈紅暈,她吃驚的看着我,估計這輩子都沒想到她閨女這麼上進。
我媽把杯子舉得高高的。
“老褚,咱閨女能不能考上大學就靠你了。我敬你一杯!”
我媽的嘴都瓢了,可見她真的高興。
“夫人發話,定不辱使命!”褚叔叔鄭重說到,他和我媽碰了一下,好似定了個盟約。
第二日我和媽媽有說有笑準備去超市采購,剛出門,我爸鬼鬼祟祟從一棵冬青後面鑽出來。
“文?文?”
我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他眉骨多了一道疤,估計這段日子也不好過。我現在一點都不願意喊他爸爸
“文,我是你爸!”
“她沒你這樣的爸,畜生把自己親閨女往火坑裡推!”
我媽快步趕上來,把我護在身後!
“李大虎,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打文文的注意,我拿刀子捅了你!”我媽一改往日的知識女性形象,惡狠狠的說道。
我媽對來往的人毫不避諱,我爸有點瑟縮。
“我找我閨女說話......”
“你滾的遠遠的,别再讓我們看見你!你這潑皮無賴,自己親閨女都坑害!你還是人不?我問你你是人不!”我媽聲嘶力竭,也顧不得周圍有人駐足圍觀。
其實我家那點事,大家早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我現在改造好了。”我爸見這麼多人圍觀,又理屈,說話都不敢大聲。
“狗改不了吃屎!滾!滾!快滾!”我媽真是氣急了!
“文,我再來找你!”我爸灰溜溜的走了。
“滾!”
高二開學第一次月考,我出乎意料的進了前二十五名,雖不是個好成績,但相比之前學渣的身份,進步巨大。
我媽媽非常高興,她看到了我積極向上的奮鬥力。褚叔叔也非常高興。
“孺子可教也!”
“今天我親自下廚,給你們來道正宗的回鍋肉。”
我媽媽有些擔心:“老褚,你身體還沒恢複好,你去歇着,我來!”
“孩子進步也有我的功勞,我高興,今天這頓飯必須我來掌勺。”
“好,老褚,咱閨女進步,你居功至偉!”
“叔叔,我給你打下手!”
以前我是很讨厭回家,可現在我卻盼着早點回家,盼着周末。
我就喜歡他坐在我桌旁,一本正經給我講題的樣子。
褚正經,越來覺得這個外号特别适合他。
“文文,怎麼不高興?沒考好?”
我确實有些不高興,班裡有個男同學連續給我寫了兩封情書。還故意當着其他同學的面塞給我,同學們都起哄,他們還暗戳戳的說我們是一對。
那時我對男女之情有了懵懂憧憬和向往,但對那個男生毫無興趣,他再找我時,我幹脆挑明。
“我不喜歡你。”
“為什麼?文文,可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的味道。”
我喜歡褚叔叔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怎麼說呢......古舊而淡的黴菌味。我也好奇他身上怎麼會有這種味道,直到我認真審視我的家,我恍然,我家到處都是舊書古籍,想必是褚叔叔每天都翻看這些書籍,沾染了古籍氣息。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身上的味道讓我陶醉。
那個男同學總有一股汗臭味,我爸爸身上的味道五味雜陳,煙味,酒味,脂粉味,讓人作嘔。黃毛和紅毛身上是刺鼻的劣質香水味。活閻王是聲色犬馬的味道。俗氣!俗氣!都是俗人!
隻有褚叔叔他的味道獨一無二!
我突然把凳子往褚叔叔那邊挪了一步,整個人幾乎鑽進了他的胸膛,他下意識的往後挪,“撲通”一聲,褚叔叔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
“怎麼了?”
我媽聽見聲音,着急推門進來。
“沒事,沒坐穩,摔了!”褚叔叔一邊擺手一邊拉着桌角慢慢起身。
我媽趕緊上前扶着褚叔叔,手裡的瓜子灑了一地。
“摔着沒有?”
“這是怎麼了?”
“不用擔心,剛才一陣頭暈,摔倒了。”
“是不是累着了,我就說你輔導文文要量力而行,她學習不差這一星半點,你這身體可不能累垮了。”
“文文,你叔叔還沒完全恢複呢,你多照顧着,别像牛一樣用他!他現在快成你專職老師了。咱要不是學習的料,就别為難自己,也别為難你褚叔叔,你去上個職業學校媽能接受。”
“媽,我的目标是考大學,我要上大學。
“曉娟,我沒事,你别兇孩子,不該文文的事。”
“她要再欺負你,你别慣着她!我來收拾她!”
“哎,媽,你那頭的呀,怎麼幫着外人數落你親閨女?”
“你以前作的還少,别以為我們不知道!”
“叔叔,你沒事吧?要不今晚您歇歇。”我也挺擔心的,畢竟他還在恢複期。
“行,今天晚上你先自己學吧,不會的過來問我,我上床躺會。”
我媽扶着他,他扶着腰,一拐一拐的往外走。果然那晚他摔得不輕,一連幾天走路都不利索。
我也老實了幾天,成了個一本正經的學生,不再随時作妖。他看見我防護盾沒有那麼厚重了。
有身體底子在那,褚叔叔的身體恢複很好,一天天強壯起來。他又開始出去運動,練劍,打太極,上班,下班,每晚又開始挑燈夜讀。
褚叔叔有個習慣,睡覺之前都要沖個澡。他沖澡很快,淋濕,打肥皂,從頭到腳搓一遍,一般五分鐘結束。
我之所以對他這一套流程了如指掌,因為我每天都聽一遍,直到他進了自己的卧室我才安穩睡去。
我那天的心情又很煩躁,聽見水聲,我悄悄起身。
水聲響起,不一會廁所的磨砂門上便起了一層霧氣。
我裝作迷迷糊糊起來上廁所,拉開玻璃門。
淋浴下,他的全身浸在熱騰騰的水幕裡。他一向自律,身材保持的很好,沒有一絲油膩。但身上的傷疤仍舊觸目驚心,水流爬過那些傷疤像爬過一座座山丘。
“還沒睡?”
他以為我是媽媽,慢慢轉過身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見是我,愣怔幾秒。
迅速捂住關鍵部位,轉過身去。
“你......你......你......”他因灌了水,咳嗽起來。
看見他那狼狽的樣子,我心情瞬間好了。
他在等着我出去,我卻裝作半夢半醒沒有聽懂他的話,慢悠悠的上了個廁所,沖完水才出去。
我心滿意足的回到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覺!
平常我們一起吃早飯,我和他差不多時間出門,我媽上班晚,出門晚些。
早上我起床一看,他那磨了半邊的皮鞋不見了。我本想看看他看見我時是幅什麼窘樣,沒想到他提早開溜。
“媽,叔叔不吃早飯了?”
“他說單位有事,早走了。”
“哦。”
我心裡不禁嘿嘿一笑,這個老家夥,肯定無顔面對我。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你早晚都得面對我。
晚上他過來給我輔導數學,順手把門打開,找了塊楔子解住門。
“媽,太吵了!”我對我媽抱怨,她在聽随身聽。
“你們要不把門關上。”
“屋裡太悶了,我有點難受。”褚叔叔捂着胸口做難受狀,他就是不想關門。
“我戴上耳機,不打擾你們!”
撒謊和表演是我的絕活,被他給學去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以為這樣就能制住我,我有的是招數。
我在打草本上寫了幾個字。
‘叔,你挺男人!’
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真五顔六色。
‘好好學習!’他寫完打了個大大的歎号以表達憤怒。
‘天天向下!’他這次真被我氣得捂心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