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很用力,但你想掙脫也不難,為什麼不掙開我?”
周啟尊句句輕柔,字字緊逼:“你是怕山鬼的力氣太大,又弄傷我嗎?”
周啟尊沉默了會兒,等張決明出聲。張決明個慫包,半晌才支吾出一句:“你......這是要做什麼?”
“你真奇怪。慫就算了,居然還裝傻?”周啟尊的膝蓋在張決明大腿内側撞了下,“你也是男人,你說我這樣是想做什麼?”
張決明眼睛垂下,不敢看周啟尊。
“不看我,行。”周啟尊歎口氣。
“但我警告你,不準再弄暈我。”周啟尊細細觀察張決明的反應,平靜地說,“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這話正打在張決明的七寸上,周啟尊是拿準了張決明怕什麼,偏要說什麼。
果然,張決明忽得擡眼,眼中的驚怕來不及掩飾,眼圈瞬間紅了。
“又想哭。别哭。”周啟尊想罵天谇地,“知道哭惹我心疼,知道我受不了你這樣,還次次眼淚含眼圈兒的。”
“這也是你苦肉計的一環嗎?”周啟尊一隻糙手擡起來,指腹抹了下張決明的眼睛。
從張決明眼頭抹到眼梢,張決明一眨眼,纖長的黑睫剌在周啟尊指尖,那感覺讓人心癢得害怕,就好像在觸摸雛鷹那細弱,尚不會飛的羽翼,需要格外小心謹慎。
“你的目的達到了。”周啟尊放下手,“你知道有些事情要包不住了,要瞞不過我了,但不敢主動張嘴對我說,非得鬧洋相,逼我心疼你,來問你。”
“好,我慣着你。”周啟尊後退一步,突然笑了下,“我對你發誓,不管真相是什麼,不論你有什麼難言之隐,我都會站在你的角度,盡力去理解你。”
“說到底我也不信你會做什麼真正對不起我的事。因為我喜歡你,這感情是真的,不會因為别的改變。”周啟尊眼裡有很深很深的東西,能将張決明整個人卷進去,毀滅掉。
“我已經把你想聽的話放這兒了,你還不願意跟我談談嗎?”
周啟尊捏了下張決明的耳垂,軟軟的:“八年前,麒麟血、我家......還有你,到底怎麼回事?”
張決明體會到了血液倒流,心髒劇痛。
整整八年。人世一遭不過白駒過隙,八年不短了。周啟尊每日每夜都在煎熬,他是驕傲肆意的英雄,卻為自己的無能痛苦。他愧憎,他憤怒,他豁了命也想報仇。
現在他猜到了端倪,他終于觸到蒙在真相上的那片血霧。血海深仇,蝕骨之痛,他是用怎樣一種心情,才能和張決明說出這番話?
他要有多溫柔,要待張決明多好。
“周啟尊,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好?”張決明好久才說出一句,嗓子啞得快沒動靜了。
“總是?”周啟尊反應很快。
“以前,還有現在。”
張決明說完,沒給周啟尊思考的機會,竟突然伸手扣住周啟尊的後腦勺,發瘋一樣吻上去!
僅憑這個吻,周啟尊什麼懷疑都打消了——張決明絕對愛死他了。還得是初戀。
因為這個吻毫無經驗,毫無技巧,甚至說難聽些,像惡狗撲食。深情丢了粉飾,變回最原始最兇橫的欲望,大肆掠奪,片甲不留。
周啟尊被親得喘不上氣,嘗到張決明舌根的苦澀,還有一股血腥味。
“靠......唔......你輕點......”周啟尊推了張決明一把,“你先把話給我說清楚......”
“周啟尊。”張決明吻到周啟尊嘴角,貼着他的唇邊說,“對不起。”
“什麼?......”周啟尊沒等反應過來,張決明又在周啟尊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美人的香吻,又輕又軟,是劇毒。
“......我說了不準弄暈我......你還......還敢......”周啟尊身體忽得晃了下,仰頭往後倒。
張決明将人接住,抱起來。他把昏睡的周啟尊抱到床上,給周啟尊蓋好被子。
“對不起,如果今晚我能活着回來,要殺要刮都随你。”
張決明貪婪地多看了周啟尊幾眼,起身起了一半又彎下腰看他。
他緩緩地,緩緩地,将發抖的雙唇貼緊周啟尊眉心、眉稍、眼角、鼻梁、最後在周啟尊嘴角輕輕抿一下。
張決明終于直起腰闆,站了好久一會兒,才定了定神。
他去窗邊,把窗簾拉上。日光被遮擋,屋裡頃刻間暗了下來。
張決明拿出長生鈴,咬破自己的指尖,僅僅喂了幾滴血給長生鈴:“周怿,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