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璇看了張決明一眼,沉默着拿過桌子中央那盒米飯,又掰開一雙新筷子。
周啟尊低頭輕輕笑了下,将自己的飯盒往邊上推了推:“喏。”
周啟尊湊到張決明跟前,壓着聲音說:“你吃我的,你吃左邊,左邊沒碰。我吃右邊。”
周啟尊:“我夠吃,下午還吃了點東西。”
“你吃什麼了?”張決明偷偷瞧周啟尊。
“炸雞塊。你不讓我出門,走之前又說讓我吃東西,我就老老實實叫了外賣。”周啟尊叨了塊雞蛋扔進飯盒左邊,“你不信,屋門口有外賣盒,應該還沒被打掃衛生的收拾走,你可以去檢查。”
張決明:“......”
張決明用筷子尖兒輕輕碰了下飯盒裡的雞蛋,給它夾起來吃了。
張決明咽下雞蛋,用了半分鐘來咂摸炒雞蛋的滋味,這才開口問起林眷:“林眷,你之前和我說過的金鱗,是在趕屍族?”
“是。”林眷趕緊說。
“金鱗?”郭青璇一聽,立馬警惕起來,“什麼鱗?可是龍鱗?”
林眷說話前先看了郭青璇一眼,既然張決明說她可信,那應該也無妨了:“沒錯,就是龍鱗。”
“胡說八道!”郭青璇甩手撂下筷子,她大驚,“我龍族已經千百年未有天運金龍降生,哪來的金鱗?”
“可真的是......”
“行了。我們在這争論也沒有用。”張決明打斷他們,免得這倆眼紅的再掐起來,“林眷把金鱗拿來,一看就知道了。”
“明天上午我們會離開,在這之前,能把金鱗帶來給我看看嗎?”張決明問林眷。
林眷咬着嘴唇,始終不應聲,那一瓣削薄的下唇本來就沒點兒肉,這會兒都被他咬扁了,幹巴巴的。
“有難處?”張決明心下有計量,林眷雖說是趕屍族的現任當家,但到底年紀尚輕,盡管趕屍族族内凋敝,可事關上任族長的死因,或許金鱗沒那麼容易拿出來。
“林眷?”張決明又想了想,“如果有難處,我可以明天一早跟你回一趟趕屍族,你......”
“大人!”林眷忽得一下站起來,速度飛快,像半截小筍尖,嗖得從地下鑽出來。
他突然後退一步,給張決明跪下了。
“哎,你起來!又做什麼?”張決明連忙起身,要給他拽起來。
林眷哪能起來,不僅沒起來,還給張決明磕頭,他咬牙說:“大人,我知道我沒用,沒本事,但我想求大人,讓我跟着你。”
林眷:“我知道師父的死另有隐情,還和聖物有關。事關重大,趕屍族衰落,林眷人微言輕,沒資格多嘴。”
“可我就那麼一個師父,我......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害了師父,我就是想......我想找到兇手,求你了大人。”
林眷矮小的身體縮在一起,像一顆冥頑不靈的小石頭:“金鱗我會拿出來,我一定拿出來,大人你就帶着我吧。”
周啟尊看着林眷,心頭無法平靜。他知道,這事他沒能耐置喙,更不好替林眷說話,主意得張決明來拿。
但......或許是有種“共鳴”吧。不曉得這麼形容是否準确,但周啟尊能明白林眷——失去至親,對自己弱小無能的憤怒,束手無策,隻能壓抑着......
什麼自不量力,什麼自知之明,理智這東西,不是旁觀者說得那麼輕巧。但凡有點希望,死一千次,也比這種淩遲的煎熬好上萬萬倍。
“決明。”周啟尊不自覺地拽了下張決明的衣袖。
張決明回過頭,兩人對上視線。
“你跟着我,趕屍族怎麼辦?”張決明問林眷。
“我會安排老一輩的陰人照看,趕屍族與世無争,不會有事。”林眷說。
“好。”張決明答應了,“你來吧。”
“謝謝大人。”聽吸鼻子的動靜就知道,林眷又哭了。
“别哭了。”張決明聲音低了些,“也别再跪我,動不動就下跪磕頭,哪有一點當家人的樣子。”
“那以後不跪了,不磕頭了。”林眷連忙爬起來,他搓把臉,粘一手鼻涕眼淚,“我也不哭了。”
張決明和周啟尊:“......”
“趕屍族的當家可真有出息。”郭小彤還是看林眷不太順眼,但這丫頭心地兒是好的,語氣已經軟了,她嘟着嘴,扔給林眷一包紙巾,“還不快擦擦,髒死了。”
“謝謝。”林眷抽兩張紙揩鼻涕。
郭小彤瞥了他一眼,大着膽子去抓郭青璇的手。郭青璇沒吱聲,過了兩秒将手抽出來,在小彤手背上拍了拍,算作安慰。
“都好好吃飯吧,我們再說說接下來的事。”張決明坐下來,一條腿正好碰上周啟尊的腿。
座位不算擠,張決明是無心碰到周啟尊的,他觸電般離開,周啟尊的腿卻又挨了上來。
默不作聲,若即若離......張決明側目看了眼周啟尊,周啟尊正吃東西,沒什麼反應——這人是故意的?還是沒注意......是沒注意吧。
“正好,大人也把之前的事告訴我們吧。”郭青璇說,“為什麼尋木簡就是剩下的最後一件聖物?其他四件呢?”
“......的确應該告訴你們。”張決明猶豫了下,沒舍得再挪腿。
張決明:“其他四件聖物,之前早已經現世了。現在赤金令和無名燈在閻羅殿,而麒麟血和龍涎珠,應該都在兇爪那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