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涎珠果然已經不在這了。”
本該是一片死寂的水面上微波攪動,倏得一下,髒黑色的河面泛起一陣微光。
光亮淺薄,一閃而逝。緊接着河水中央緩緩豁開一個漩渦,一張金色紙符從河中騰出,于濃黑的半空忽然燒起,飛快燃成灰燼。
張決明站在河邊,伸手接住,那燒過的黑灰落在他手心裡,一瞬便消失了。
“龍涎珠肯定被那隻兇爪帶走了。”周怿說。
張決明側目,盯着河面看了會兒。
“或許不是他。”張決明說。
“那還會有誰?還有别人想要聖物?”
張決明沒立刻回應,他目光放長,落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
上次來河邊時,他曾在那裡發現了血朱砂。還有金明宇家樓下,樓房東南角也有血朱砂。
——有人在這兩處施過術。
而這兩個地方,龍涎珠都出現過。如此看來,龍涎珠的下落定和血朱砂有關。
這血朱砂的主人是誰?用血朱砂的術法不少,張決明此時還無法斷定。
“決明?”周怿喚了張決明一聲。
“我們再去雛鷹小學看看。”張決明說。
——雛鷹小學身後的小樹叢,那是金明宇撿到龍涎珠的地方。聖物之一居然被個小孩子撿到,那片樹叢或許能發現什麼。
。
淩晨兩點半,雛鷹小學。
小樹叢在學校最外圍,樹叢不大,由圍欄包着,後頭是一個小公園。
深夜裡公園沒人,張決明幹脆直接橫穿進去,再繞到圍欄後,往樹叢裡翻。
欄杆不高,也就一米左右,張決明單手撐着欄杆,側身躍欄落地,身手利落,極為輕快。
張決明在樹叢裡兜轉,他穿了一身黑,整個人就像埋進夜裡,身形輪廓隐沒無蹤。走完一圈,張決明于樹叢中心停住。
他擎起一隻手,冷淡的月光将他手背照得蒼白。他食指和姆指指腹輕輕一搓,刹那間,以他為中心,從他腳邊,地面飛快爬出噼哩啪啦的火光。
火不大,像刹起刹滅的小炮仗,一波接連一波,直到樹叢盡頭,火光在一處聚集,蹭得一下蹿高。火舌舔起大約一米,又快速墜地,散落熄滅。
張決明連忙走過去,彎腰蹲下,他食指和中指猛地插進泥土,片刻之間,竟從土地裡拉出半張漆黑的符紙。
“這是......”張決明抖掉黑符上的土,仔細看——上頭是密密麻麻的灰色咒文,黑符一角有塊格外深,該是洇過什麼血紅的東西。
張決明将它湊在鼻間聞了聞:“果然是血朱砂。”
“馭屍符,血朱砂。”張決明皺起眉心,“湘西趕屍人。”
湘西趕屍一脈,為陰人族。
陰陽兩隔,殊途無道,而趕屍人卻是陰陽兩界唯一的例外。他們腳踩陽俗大地,辦的卻是陰冥之事。
陰差帶魂入冥淵,卻管不得死者留于陽間的肉身。這些年還好,尤其是早前的戰亂年代,多少人冤死他鄉,不得落葉歸根。而趕屍人則會将枉死的身體帶回故土,這樣,該陰魂才好散去此世為人的執怨,無牽無挂地走奈何,入輪回。
不過趕屍一族向來避不出世,隻按閻羅殿的意思辦差,怎麼會和龍涎珠有關?
“龍涎珠,趕屍人......湘西!”張決明心頭猛地一跳。
——湘西不僅有趕屍人,還有龍窟!龍涎珠本就出于龍族,看來,這事與龍族脫不了幹系。
“龍族,龍骨......九幽門。”張決将那半張馭屍符咒揣進兜裡。
四周死寂,深夜沉重。張決明站起身,渾身肌肉繃緊,他幾步快走,臨欄杆前飛身一躍,如同一道魅影撕裂黑夜,轉瞬消失不見。
。
同一時間,盛世大路,情絲發藝,二層。
黑桃姑娘叽裡咕噜地轉動貓眼,瞅牆上的挂鐘——就快淩晨三點了。
周啟尊慣性失眠,但今兒這個眠失得有些奇怪。
按照以往,周啟尊一般會躺在床上,閉眼關燈,在一片黑魆魆裡胡思亂想,輾轉反側。今天偏偏反其道而行,屋裡大燈锃亮,周啟尊那倆眼珠子也锃亮,窮瞪天花闆。
“這人又發什麼瘋病?”黑桃琢磨。
它還沒等湊到周啟尊跟前瞅瞅人臉兒,周啟尊居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