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啊!”周啟尊已經喘不上氣。他不得不推對方一把,正巧摸到那人腰間别着一把冰冷的小刀。
被這一推,對方終于卸了些力氣。周啟尊隻覺得肺部一松,空氣立馬從鼻腔灌進去,算是活了過來。
還沒等周啟尊擡頭看一眼,身後那怪物再發出一聲哭吼,似乎剛才沒一尾巴給周啟尊捶成碎渣,讓它很不高興。
它兩隻碩大的翅膀拍了拍,低下九顆腦袋,從高空朝他們俯沖下來!
抱着周啟尊的人又給周啟尊往懷裡撈緊了些。而周啟尊的反應也不差,他順手拔出那人腰間的小刀,胳膊往後一掄,刀子正好捅向怪物下腹。
可......周啟尊手腕傳來劇痛。他這是一刀捅到鋼鐵上了?那怪物的腹部居然比石頭鋼鐵還要硬!周啟尊連刀尖都沒能戳進去,反倒被它撞得一栽,死死擠進身前的懷抱裡。
“你别動!”抱他的人大喊一聲,他腳掌用力蹬地,一手抱周啟尊起來,另一條胳膊伸出去。
周啟尊瞪大眼,見那人的手心裡有火光閃過,緊接着一條燒着火的長鞭當空甩了出去!
說是鞭子也不貼切,它是一條正燃燒烈火,漆黑纖細的鐵索!這玩意約莫一兩米長,重重地抽在怪物翅膀上,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
怪物被抽打的翅膀立刻燒起來,翅膀上的鱗片焚燒成暗紅色磷粉,撲簌着往下掉。
周啟尊差點被迷了眼,那磷粉落在皮膚上,還是燙的,正如剛燒落的灰燼。
怪物折了一隻翅膀,幾個咕噜翻去地上,九顆腦袋痛苦地扭動,嗷嗷大叫。周啟尊一恍惚,竟忽然想起徐春萍的孩子,覺得這叫聲像極了他撕心裂肺的哭喊。
“還能跑嗎?”
“能。”周啟尊對上這人的眼睛。
——琥珀一般,讓他印象深刻的漂亮眼睛。
聽聲周啟尊早認出來了,他是張決明。
“快跑!”張決明拽着周啟尊往遠處的林子裡狂奔。
兩人跑得飛快,寒風在耳邊呼呼獵響,冷得像尖刀,犀利地擦在臉上,刮疼皮膚,叫人不清醒都不行——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噩夢。
周啟尊已經來不及驚訝了,驚到不能再驚,他反倒冷靜下來。
他側眼看張決明的側臉,腦子裡飛快回憶。先前從山上下來,所有人都亂成一團,周啟尊沒多注意,現在仔細回想,從山上下來他就沒再見過張決明。
張決明當時被遙遙吓成了個廢物,周啟尊本以為他會窩在哪間屋裡渾渾噩噩地再暈一夜,現在看來......
他見了怪物都能蹦上去抽,在小台山肯定是裝的。演技真他娘的高超,給周啟尊懵了個紮實。
心髒雖然還在一下一下重重地鼓動,但周啟尊的聲音已經沉下來,他問張決明:“那是什麼東西?你到底是什麼人?”
張決明沒回他話,反而反問周啟尊:“你怎麼會在這?”
這幾個字問得嚼穿龈血,語氣很硬。周啟尊眉心擰了起來。若不是還在逃命,張決明剛才又救了他,他指不定能先朝張決明臉上怼一拳。
不為什麼,這臭小子一身古怪,給周啟尊熊得團團轉不說,當下他差點被那怪物一尾巴捶成豆腐腦,張決明不但不交代實情,倒是先橫他一通。
簡直火上澆油。
“說話!你為什麼在這?”張決明急得要命,手指甲都摳進了周啟尊肉裡。
天知道,剛才他真的要魂飛魄散!還有,周啟尊脖頸和額頭的傷太刺眼,叫張決明那腦神經一厥一厥地疼。
周啟尊:“徐春萍引我來的。”
已經跑出去很遠了,怪物沒有追上來,嬰兒般的哭叫也聽不不見了。
周啟尊的腳步慢了些,發現自己兩條腿已經累得像棉花。
張決明配合周啟尊放慢速度,他忍了又忍,瞪着周啟尊的臉,最終還是兇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她引你你就追?”
熊心豹子膽都不夠他當零嘴兒的!
周啟尊徹底跑不動了,他停下來,一手杵着膝蓋,大口喘氣。就這倒黴德行,他還不忘怼張決明一句:“我他媽怎麼知道?”
他另隻手裡還握着張決明的小刀。
張決明看見刀子,又是一陣擔驚受怕。
若是他沒認錯,那怪物是九嬰。
九嬰是上古兇獸,活到現在少說也有幾千來歲,張決明曾有耳聞,相傳“它是水火之怪,能噴水吐火,叫聲如嬰兒啼哭,有九頭,故稱九嬰。”
可是......這等兇殘的兇獸千百年來避不出世,怎麼突然跑到這荒野鄉村來害人了?
“少廢話。”周啟尊終于順平了呼吸,他直起腰來,“現在怎麼辦?那東西還會追過來嗎?”
張決明的皮膚很白,被頭頂冷黯的月亮一照,白得太過慘了些。
周啟尊:“我們先躲......”
“你到林子裡去,往深處跑,天亮之前千萬不要出來。”張決明往前跨一步,握住周啟尊手裡的刀子。他握在刀刃上,狠狠給自己手掌剌了一刀!
皮肉扯裂的聲音太刺耳,周啟尊聽出張決明使了很大的勁兒自殘,這一刀下去,沒準兒能見骨頭。
張決明松開手,刀刃上沾滿了他的血,血腥味立馬在空氣裡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