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尊歎口氣,擡頭瞅了眼天色:“是正确的判斷。”
。
丢了個人,張決明又沉甸甸地撒了把火氣,氣氛僵透了。
下山還是張決明打頭,大家都沒了上山時的興緻,耷拉腦袋往下走,一個挨一個。就連孫飛騰那坨臉皮都憋成了豬肝色。
沒了遙遙,小影落了單。周啟尊擱後頭看了她一會兒,腦子裡犯琢磨。
他前腳才發現孫飛騰那幾人的倒黴勾當,遙遙後腳就走丢了。但遙遙丢的時候孫飛騰他們都在瀑布,這兩件事扯不上聯系。
巧合。可這是什麼黴運?寸事兒太巧了,今天得是煞星當頭。
正尋思,白雨星突然将一個圓不溜秋的小暖寶塞給周啟尊。
“拿給她。”白雨星說,“剛用充電寶充好的。”
周啟尊臉凍木了,擺不出表情:“你那包是百寶袋兒嗎?暖手寶都帶着?”
“本來是想下了山,坐車裡時候用。”白雨星朝小影那頭揚起下巴,“你送去吧,小姑娘怪可憐的。”
周啟尊:“你還挺會憐香惜玉。自己怎麼不去?”
白雨星給腦袋上的小紅帽往下拽了拽:“我去你嫂子不能樂意。”
本是揶揄話,這節點兒上也說不出什麼滋味。至此,周啟尊隻好掐着暖手寶快走兩步,趕上前頭的小影。
周啟尊把暖手寶遞給小影:“用嗎?”
小影一轉頭,周啟尊磕了下牙。這姑娘沒吭聲,就癟着嘴,眼淚含眼圈兒的。
“......”周啟尊幹脆把暖手寶塞小影手裡,“手套摘了,拿着暖暖手。”
一提手套,小影的嘴角更癟了,她沒精神地吸了吸鼻子,臉上的哭相越發明顯。
周啟尊和小影一起并肩往下走,走到陡峭的地方,他伸手拽了下小影的衣袖:“别害怕。”
“哥。”小影把下巴戳進圍巾裡,她頭越來越低,嘴也戳進了圍巾裡,說話含糊不清,“你說遙遙到底跑哪去了?”
“每年山上都丢人,但平安找回來的也不少。救援人員受過專業訓練,比我們強百轍。小台山不算大,應該好找些。”
不怪周啟尊不會安慰人,他真沒法像領隊那樣和小影保證什麼。一來他深知世事無常,危險很可能就埋在風平浪靜的日子裡,二來他更明白,這情況下保證什麼都是虛的,倒不如把現實攤開了擺過去,反而更靠譜結實些。
小影緊緊捧着暖手寶,止不住吸鼻涕,但也沒吸動,冰涼的鼻涕還是淌了下來。
小姑娘臊上,立刻低下頭。周啟尊挪開眼不看她,也沒再說話,隻從兜裡摸出一包紙巾遞過去。
“謝謝。”小影接過紙巾把鼻涕擦幹淨。大概是情緒趕到這兒了,她突然不羞了,竟和周啟尊說,“哥,等遙遙回來,能加你個微信嗎?”
女孩嘴裡吐出溫暖的白哈氣:“遙遙早想要你微信了,就是不好意思。”
周啟尊:“......”
周啟尊有點兒無奈。他從不招惹小姑娘,别說小姑娘,他一身血債,壓根兒沒想過再招惹“人”。
但趟上這茬兒,眼下也不好一口回絕。周啟尊噓歎,正準備先哄着人應下來,後頭的白雨星忽得嗷出一嗓子。
白雨星不愧是好兄弟,解圍解得太恰當,這憨貨腳底一磕絆,居然擱後頭來了個五體投地,大頭朝下撲了一跤。
周啟尊趕快跑回去給白雨星扶起來:“你怎麼了?走路不看着點兒?”
一隊人全停下,周圍的登山客随口關切了兩句。領隊從最後頭攆上來,張決明也從前面過來。
“踩到東西了,呲了一跤。”白雨星摔一身土,正嘬牙咧嘴。
周啟尊要給白雨星從地上薅起來:“傷着哪沒?”
“哎哎哎,腿腿腿。”白雨星起了一半又坐回去,“右腿疼。”
“我看看。”說話間領隊已經過來了。
白雨星穿兩層褲子,褲腿撸起來挺費勁。領隊小心地替他挽着,剛露出一截小腿,就見到了血。
“腿摔破了。”領隊說,“得處理一下。”
“我來。”張決明湊過來,從包裡翻出個應急藥箱,要幫白雨星處理傷口。
“還有哪傷到了嗎?”張決明問,同時從周啟尊身側擠進來。
“其他應該沒了。”白雨星說,“就破個皮,沒事。”
“還是處理一下,下山還得一段路。很快。”張決明說。
周啟尊瞅眼張決明側臉,往邊兒上撤了撤,給張決明讓出塊位置,杵後頭看張決明忙活。
周啟尊自個兒扒了手套,手指很僵,動喚起來忒遲鈍,但瞧張決明,雖然也沒戴手套,手指卻依然靈活,處理傷口熟練麻利。
看了會兒撒開眼,周啟尊發現自己腳邊有東西。白雨星先前說踩到什麼滑了腳,應該就是它。
周啟尊用腳尖扒拉兩下,發現是個手機。手機背面朝上,挨了白雨星一腳,上頭沾滿了濕冷的髒土。
周啟尊蹲下,給手機撿起來,用手拍了拍。
“這是遙遙的手機!”小影認出來,在周啟尊對面蹲下。
周啟尊挑了下眉稍,将手機翻個身。屏幕稀碎,已經開不了機了。那裂紋裡嵌着黑泥,還有斑駁的鮮紅色,擱陽光下照着很亮眼。
“這是什麼?”小影哆嗦起來,“又是......是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