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尊沒吱聲。
不協調。憑借直覺,還有多年軍旅生涯培養出的警惕性,周啟尊覺得張決明很别扭。
還有,這兩天圈不出點不明的古怪太多,如果不是他瘋了,戰鬥疲勞症(注)嚴重延期......總之,他見了張決明,心裡硌得慌。
“問你話呢?”白雨星怼了下周啟尊的肩。
肩膀被怼了,周啟尊下意識說:“沒什麼,就是掐得我肩膀疼。”
“什麼玩意?”
白雨星自然聽不懂,周啟尊也懶得解釋,隻說:“小台山我去。”
“你樂意去了?”白雨星眼珠子瞪得更圓。
周啟尊沒給他再瞪過來的機會,直接拍屁股走人,去樓上換衣服。白雨星窮硌楞眼,掙紮着想:“喪盡天良,千刀萬刮。就......真的不是看上小向導了?”
。
天氣預報準确。今天是個登山的好日子,風不狂,太陽又大又溫暖,給泥土和殘雪照得晶晶發亮。
不過冬季日短,為了安全起見,天兒再好他們也得快點走,必須趕在下午日落前下山。
一隊人隻有十幾個,張決明在最前頭領路,領隊擱後面收尾,時刻關注着,防止有人掉隊。
周啟尊和白雨星走在中間的位置。
大太陽臨頭頂上杵,雖然是冬陽,但還是晃眼,周啟尊忍不住眯了眯眼珠。
“陽光太紮眼了?”白雨星問。
“還行。”周啟尊眨眼皮,好讓雙目适應強光。
他這對眼招子真該下崗。擱暗處不靈便,強光底下也不舒坦。不過當兵退下來的身體多少都會有磨損,他一雙眼被火星子燎過,沒瞎就已經萬幸。
“吃點這個。”白雨星的手在兜裡摸摸搜搜,居然掏出一盒參片。
白雨星:“之前彭叔給我的,含着挺好。”說着還朝周啟尊亮了下舌頭,舌頭上正好有兩片。
周啟尊:“......”
周啟尊懶得待見,白雨星幹脆把參片揣進了周啟尊衣兜裡。
一隊人吭哧吭哧走了兩個多小時,有幾個已經喘不勻氣兒,就先前誇周啟尊荷爾蒙那姑娘,累得彎腰駝背,隻能和她同伴一起手拉手參扶前進。
一路爬一路颠,大家都和老牛一樣勤懇。臨中午時,瀑布總算要到了。
天沒那麼冷,瀑布沒凍死,未見面貌,就已經聽到嘩啦啦的流水聲。
打頭的張決明停下腳,揚手招呼後人,聲音不高地喊着:“前面就是瀑布了。為了保證天黑前下山,我們隻能待兩個小時,大家注意安全,别走散了。”
這話一出,衆人都有些興奮。白雨星看見那倆小姑娘跟打了雞血一樣,立馬找回精神頭,呼吸沒等順平,居然能掏出手機調濾鏡,預備好拍照。
白雨星啧啧:“現在的小孩兒可真是......哎,尊兒......”
周啟尊微微擡着脖頸,視線放遠,沒搭理白雨星。
白雨星早習慣周啟尊的祖宗做派,也不惱,好脾氣地順着周啟尊的目光望出去:“你看什麼呢?”
前面是張決明。張決明正從包裡翻出一個保溫瓶,遞給身邊一位大哥。
“......又看小向導?”白雨星太好奇了,忍不住再次發問,“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周啟尊歎口氣,收回目光:“你眼瘸,不怪你。”
他朝前頭擡擡下巴:“昨天我差點從山上滾下去,接我的那個。”
白雨星愣了下,下一秒趕緊瞪大眼再瞅張決明,不敢相信地說:“真的假的?是他?這也太巧了吧?”
“嗯。”周啟尊應了聲。
“那你早說不就完了。兜這一圈子,這給我懵的。”白雨星乜斜周啟尊。
“懶得解釋,費口水,誰知道你問個沒完。”周啟尊說。
“切......哎,不對啊。”白雨星反應過來,“那是他又怎麼了?你之前在旅館找他說話,這我明白了,但你沒必要為了他上小台山吧?”
“為了他上小台山?我有病?不是你磨磨唧唧非纏着我來嗎?”周啟尊不耐煩了,“我看他就是覺得别扭,說不好,這人奇奇怪怪的,渾身都不對勁,看我的眼神也......”
“什麼眼神?”白雨星越聽越懵圈,“你不是真有病了吧?”
周啟尊:“......”
流水聲大了起來,很清晰地砸進耳朵裡。
“啊!是瀑布啊!”身後那對兒姐妹花大喊,擎着手機,撒丫子往前狂奔。
“遙遙,你等等我!”
“小影你快點!”
兩人像兩陣活潑的小旋風,從白雨星和周啟尊身邊刮過去。
“不過真沒白來啊。”白雨星看美景應接不暇,沒工夫再臭敗周啟尊了。
他們面前一片開闊,天遙地遠。冬季瀑布水量不大,但尤為冷冽清白,從對面的山腰上奔瀉而下,水中混雜着細碎的冰淩雪塊,被陽光照亮,如同金銀星子被沖垮流放。
周遭空氣濕潤寒涼,有單薄的水霧騰起缭繞,好一副美妙的山間鄉景。
“那個,帥......叔......哥?”剛刮出去的小旋風又跑了回來。
那個叫遙遙的女孩把手機捧到周啟尊面前。她不再是幾秒前驚喜狂奔的瘋丫頭,當下脫胎換骨,臉蛋兒泛紅,不好意思地笑着問:“哥,能幫我和我閨蜜拍個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