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雨星把周啟尊從沙發上罵了起來。
今晨天才蒙蒙亮,樓上段老頭家就開始吵。他家常有磕牙怼臉,一旦炸起便覆水難收。
說來也是微妙,尋常日子裡的雞毛蒜皮居然能升華成摔鍋砸牆的激烈大戰,那正八經的規模,還真不輸一場槍林彈雨。
二樓閣樓窄,天花闆也薄,白雨星宿醉上頭,天沒亮透就被樓上禍害,一口氣本就滞在嗓子眼吐不出去,想下樓喝口水順順,偏偏又看見周啟尊光着膀子擱沙發上四仰八叉,這下真是火藥堵在槍口裡,不噴都不行。
他第三次朝周啟尊的臉呸唾沫:“現在幾月份?臘月。臘月你光着膀子睡覺?”
周啟尊搓了搓眼皮,眼珠子脹疼。他被劈頭蓋臉訓得發煩,随口怼回一句:“還不是你喝不動貓尿,占着我的床。”
“強詞奪理!”白雨星瞪眼,“我在說你睡覺不穿衣服也不蓋被子,我占你的床,你就不能穿衣服?就不能從櫃子裡再拿一床鴨絨被?”
白雨星伸食指點了點周啟尊,又罵:“老大不小的,你到底能不能長點心,照顧一下你自己?”
“身體素質好了不起?當過特種兵了不起?抗造是吧?金剛鐵人?”
他扯過一旁的毛衣,扔給周啟尊:“穿上。”
周啟尊慢吞吞把毛衣穿上。
“不是我說你......”
“行,停。我知道了,别啰嗦了成嗎?”周啟尊頓了頓,忍不住用掌心怼了下身側那貓臉。
從他睜眼開始,姑娘就跟犯了什麼病似得,非在他身上蹭個不停,蹭完肚子蹭胸口,蹭完胸口蹭頸窩,剛才貓腦袋在周啟尊側腰滾了一圈兒,癢得他差點一巴掌扇過去。
“别蹭了。”周啟尊皺着臉,“你今天磕錯什麼藥了?”
黑桃姑娘:“......”
愚蠢的凡人。要不是自家大人吩咐,當它樂意伏小做低,幹這賣萌不讨好的谄媚活兒?
黑桃擎當沒聽見,軟塌塌地咪一嗓,用尖牙輕輕啃周啟尊的手指頭。
周啟尊:“......”
白雨星噴了半晌也累了,他咂咂嘴,總算說出句好話:“吃點東西吧,我煮點粥......”
可惜說一半夭折了。樓上突然“咣當”一聲巨響,震得白雨星舌尖哆嗦。
然後尖銳的女聲刺進耳膜:“死老太太,你閉嘴!”
“......我操了。”白雨星瞪眼指天,“段老頭家這兒媳婦是要上天?”
周啟尊不予評價,他從沙發上站起來,黑桃姑娘緊跟着跳上他肩頭。
周啟尊擡眼看自個兒親媽的骨灰盒,隻說:“家家一本渡劫經,誰還不在地獄裡遊泳呢。”
白雨星閉嘴了。
“早餐路上吃吧。你回去收拾一下,上午就出發去鄉下。”周啟尊走到櫃子前,給骨灰盒拿在手裡。
“成,我回去和你嫂子說一嘴,待會兒開車來找你。”白雨星歎口氣。
樓上繼續滋哇亂叫,在又摔又拎的動靜裡,周啟尊駝貓上樓。
男人挺拔的身闆被冬日晨光染上一圈毛茸茸的光邊,他動作麻利,很快收拾好了簡單行李。
手上那扳指照了光,紅得紮眼,周啟尊不得不眯起眼睛,把它摘下來揣兜裡。他将挂在後脖頸上的姑娘摘下來,打開窗戶,給貓趕出窗外......
周啟尊瞅貓臉:“滾蛋,過兩天再來。”
按姑娘以往的脾性,被硬生生趕出去肯定要龇牙咧嘴,但今早它可能是瘋了,居然學會以德報怨,還湊上來,用溫熱的小舌頭舔周啟尊,那模樣......仿佛它知道周啟尊要去鄉下做什麼,專門來給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