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誰家做的飯,怎麼會這樣香。”
“等我迷迷糊糊走到外邊的時候,就看見,一桌子飯菜,擺在了我家那空了許久的飯桌上。”
“我什麼也顧不上了,上去就吃,就連筷子也沒用。”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那飯菜總有些熟悉感,我好像……上輩子就吃過這個人做的飯菜一樣。”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嘗過餓的滋味了,每每我支撐不住時,那個人都會給我送飯來,他仿佛知道我的難處,也知道我什麼時候會遇上困難。”
“我知道的,自我五歲起,他就一直存在了,隻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裡。”她低着頭,聲音落寞起來,不自覺地摳了摳自己衣服上破損的地方。
她幹的活多了,也就難免沒來得及給自己縫上這些漏洞,隻能任由着它們越來越大,雖然秋分夜總是說要給她買新衣裳,但她知道他那些銅闆還不夠他買農具呢。
她總是拒絕他要給她買新衣裳的好意,因為她見過他路過農具鋪時眼巴巴的神情。
不知道他是有什麼執念,每每攢夠了銅錢便會去農具鋪挑選農具,明明農具大多都以樸實耐用為主,也沒什麼區别,可他卻偏愛收集它們,時間久了,她這院子裡都擺滿了他剛買的農具。
院子不大,再這樣下去,怕是就要無處落腳了。
她和秋分夜說他們未婚男女同住總是不好,叫他攢了錢去把隔壁的院子買下,他卻說什麼也不願意,似乎頗為抵觸。
對于隔壁的的院子,她也隻聽娘親說過,那裡面曾發生了晦氣的事情,雖然過了許多年,但也讓人心裡怕怕的。
“總之,那是我活了這麼久以來,最難忘的一頓,可惜的是,背後的人一直都沒有出現。”
“若是他有朝一日,真的願意出現,我會和他說。”
“别走,讓我也給你做一頓飯。”
“當年他的一頓飯救了我,我便會記得他一生。”
聽到她口中的一生兩個字,院外樹下的清茗心裡卻忍不住歎息。
原來如此,原來他不是第一個。
若是那個人知道春至如此想他,他會不會忍不住告訴她,告訴她你有爹,爹在等着你回家。
秋分夜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賦華衣還是清茗神尊,他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春至腰間挂着的玉佩。
他知道,春至還有秘密沒有告訴他。
比如……那枚玉佩的故事。
那玉佩上的氣息,明顯不是凡間物會有的。
……
淮國一百二十七年,恰逢鎮。
當時的清茗,牽着十七歲的春至,兩個人一起走在夜添衣和春驚蟄走過的那條街道上。
他或許擔憂過,煩惱過,卻從來沒有猶豫過究竟是否要替她治好眼睛。
因為他知道,在這個凡世,隻有他會陪着她了。
他絕對不會放開她的手。
從春家小院到熟食鋪的一路上她都很乖巧,不哭不鬧,她的臉頰早已經被生命中的波折折磨得瘦下去,之前她雖然不算胖,但臉卻圓圓的,如今,卻隻剩那一雙無聲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挂在臉上,她甚至無法表達自己的無助。
那時,有幾個見到她的人會誇她可愛,以為他是她的親人,也會有人好奇的問他。
“你的妹妹這麼小,眼睛怎麼了?”
他忘不了那一瞬間的心疼,但他沒有逃避,而是很平靜的回答了他們。
“她的眼睛看不見。”
“兩隻眼睛都看不見嗎?”路人追問。
“是的。”他繼續回答,卻攥緊了春至的小手。
他不需要這些旁觀者的惋惜,因為他知道,他不會讓她這樣委屈的活一世。
更因為他忘不了,春至失明的第一日,她從床上跌下來時,臉上的彷徨和恐懼。
也忘不了她在面對其他人時,臉上的怯意和自卑。
兩人來到熟食鋪,清茗看着這裡,想起來自己還是第一次來這裡買熟食。
之前他還是夜添衣時,都是春驚蟄來這裡買的,隻是眼下卻變成了他牽着她的手一塊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