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江陰站在窗前看着步步退卻的霞光,遠處烏雲正帶着無法阻擋的氣勢壓來。聽到腳步聲靠近,她沒有回頭,隻是問道:“顧葉霆離開了嗎?”
身後的沈未姝點點頭,然後意識到江陰背對着自己看不到她的動作,連忙開口:“已經走了。”
江陰的目光終于從窗外移開,她轉過身來,微微一笑:“該到你出場了。”
沈未姝事先聽過江陰的安排,但還是覺得摸不着頭腦。
守在秀林路就能撿到一個被揍到昏迷的顧葉霆?還要她把顧葉霆帶回家療傷?
真是天大的笑話!先不說天天車接車送的顧葉霆怎麼會一個人留在巷子裡,光是沈未姝沒有視而不見就已經算是她心地善良了,怎麼可能還把他帶回家。
雖然是這麼想,但沈未姝還是要老老實實地聽江陰的安排,就在她要離開時,江陰又叫住了她。
“等等,你的那條玉石項鍊……”江陰好像想起了什麼,見沈未姝忽然警惕,笑了笑:“别丢了,不然你拿什麼去找顧葉霆?”
她知道了……沈未姝僵着臉,滿腦子隻有這一個想法。雖然她也沒打算瞞着,但主動說和被挑破還是有很大區别的。
江陰既然知道了這條項鍊的存在,那一定也查到這條項鍊的來曆和顧葉霆有關。她會覺得自己一邊跟着她做事,一邊又舍不得放下顧葉霆那邊嗎?雖然沈未姝确實是這麼想的,但左右搖擺終究不太好聽。
沈未姝從脖頸摘下玉石項鍊,帶着體溫的半月形玉石暴露在空氣中,被她輕輕放在江陰面前的桌上,帶着順從的語氣:“麻煩江小姐幫我暫時保管一下。”
江陰一怔,随即笑起來:“當然,等你結束了來找我拿。”
目送沈未姝離開會長室,江陰指尖輕輕挑起那條玉石項鍊,色澤明亮邊緣圓潤,是常在手中摩挲嗎?她扯了扯嘴角。
江陰的腦海中閃過不同輪回中的記憶:“江陰”或偷或撿到這條項鍊,去找顧葉霆說自己才是小時候救了他的人,以此來要挾他做“江陰”的男友。
雖然場景不同,但故事的發展總是相似。記憶裡的顧葉霆剛開始會相信,但在之後與沈未姝、“江陰”兩人的相處中總會發現蹊跷。
江陰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任務者對這條玉石項鍊念念不忘,後來才知道原來這條玉石項鍊代表着男女主的定情信物,也是顧葉霆亡母的遺物。
沈未姝走在路上,天空陰沉沉的,她的手指無意識搭上脖頸,卻沒摸到熟悉的輪廓。思緒漸漸飄回小時候,也就是第一次見到顧葉霆時的場景。
那時她剛被領養沒多久,正是養父母關愛最多的時候。小沈未姝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終于相信了養父母的真誠,她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天也是個陰天,大朵大朵的烏雲壓得人喘不過氣。小沈未姝正要去給養父送傘,正好聽到巷子裡傳來的求助聲。
“有人嗎……救救我……”這聲音虛弱地像剛出生沒多久的幼貓,似乎下一秒就要斷氣。
小沈未姝被養父母耳提面命,在西巷不要有多餘的善心,否則說不定會把自己搭上去。
但那時的她站在巷口,聽着一聲又一聲逐漸虛弱的求助,還是走了進去。
泥濘肮髒的巷子裡,腐爛的垃圾堆上盤旋着蒼蠅,牆面凹凸不平,但這一切的髒亂都與巷子深處那個男孩格格不入。
小沈未姝打量着男孩,臉色蒼白,冷汗直冒,眼睛痛苦地緊閉着,身上穿的衣服貼身而得體,卻因為混亂而有血水滲出。
不是西巷的人,她得出結論。
小沈未姝用傘頭戳了戳男孩的肩膀,似乎讓他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些。
男孩艱難地睜開眼睛又閉上,用蚊子大小的聲音嗡嗡道:“幫我報警……”
小沈未姝不得不湊近耳朵才能聽到男孩的聲音。聽清後她又有些猶豫,這裡是西巷,自己要是幫他報警會不會把自己牽連進去?
見眼前人沒有說話,男孩把手中緊緊攥着的東西塞給了她,然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那一刻,醞釀許久的大雨傾盆而下,天地茫茫。小沈未姝忙不疊撐傘,再給男孩擋一擋。
她看着手中的半月形玉石,再看看已經失去意識的男孩,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
最後她把傘留在了男孩身邊,自己冒雨去公共電話亭報警,然後回家被養父母緊張地關心了。
現在想來,她還是有過美好回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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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那個任務者用了什麼辦法,居然真的讓顧葉霆這個大少爺自己一個人到秀林路來了。
張維躲在陰影處,陰鸷地盯着街邊走起路來吊兒郎當的顧葉霆。
身後是在西巷裡招攬來的幾個混混,個個臉上身上帶疤,目露兇光,看着就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