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楊似漆也不知道自己是幾點睡着的，他隻覺得很亂，腦子亂，生活也亂，就連夢都是亂七八糟的。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在遲醉和他表白前，一切都還好好的。

為什麼生活突然就亂了？

但這一切似乎都是既定的，因為遲醉喜歡他，所以這一切遲早都會發生的。

可是他不想發生這些事，一切都亂套了，根本不在他的生活軌迹上，全都亂了。

*

第二天返校時，楊似漆差點沒起得來床，還是被楊臨叫了三次才醒。

“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學校。”楊臨揉了揉楊似漆的頭，然後就到沙發上去坐着等他了。

“你怎麼每天都起這麼早啊？”楊似漆伸了個懶腰，走到洗漱台前，給牙杯接水。

早餐是在早餐店随便買幾個包子應付過去的，兩人都沒什麼胃口。

今早又下起了雪，地上鋪着薄薄的一層，車子也不好開太快。

楊似漆坐在副駕吃早餐。

楊臨慢慢開着車，說：“遲醉昨晚聯系了爸媽。”

“嗯，猜到了。”楊似漆毫不意外地說。

“爸媽現在……”楊臨猶豫了一下，還是直白地說， “也許已經徹底不會再管你了。”

楊似漆别過臉看向窗外，沒有說話。

“當時在飯店，你問我會不會幫你，我以為你會為了遲醉去和爸媽大鬧一頓，沒想到你最終放棄的卻是遲醉。”楊臨的語調放得很輕，怕觸到對方不開心的點。

“我誰都不想放棄。”楊似漆把臉壓在窗上，聲音有點悶。

“長大了，也是要學會舍棄一些對自己用處不大的人或事的。”楊臨又開啟了辦公室訓人之大道理的說話方式。

楊似漆閉上眼，不再說話了。

回到學校時，早讀正進行到一半，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語文書出來随便翻了一面。

“早啊。”他的同桌将椅子拉近他一些，心情頗好地打了個招呼。

楊似漆沒理他。

“你不開心嗎？”遲醉碰了碰楊似漆的臉，被對方大力拍開。

“我為什麼要開心？”楊似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感覺你都不像你了。”遲醉搓了搓被拍疼的手背。

“神經。”楊似漆低頭看向語文書上的古詩文。

“吃早餐了嗎？”遲醉問他。

“吃了，吃的面包。”楊似漆又下意識地報備。

遲醉勾了勾唇，笑問：“你中午打算和誰吃飯？”

“不打算吃。”楊似漆沒什麼起伏地說。

“不行，你要不吃的話我就上手了。”遲醉湊到楊似漆耳邊，低聲威脅。

楊似漆笑了聲，扭頭看向他，将人推遠些，扶着他的肩，漫不經心地問：“你打算怎麼上手？”

遲醉被他的神色勾得差點應激，他眼神躲閃一瞬，笑道：“你希望我會怎麼上手？”

“希望你滾。”楊似漆冷笑一聲，松開人，正回了身子。

“我要是不呢？”遲醉不要臉地趴到楊似漆的桌上，還蓋住了攤在桌面的書。

楊似漆正要罵，就看見一位領導從前門緩步走來，他立刻把遲醉推回去，小聲說：“領導來了！”

遲醉笑了笑，正回身子裝模作樣地看書。

領導正好走到後門，舉起手機給他們班拍了張照。

等他走以後，楊似漆松了口氣，沒忍住吐嘈：“這些領導真是鹽吃多了。”

遲醉趁機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又迅速收回手，然後認可地點點頭， “嗯”了聲。

楊似漆：“……”

“你有病吧？”他氣笑了。

“有一點。”遲醉一本正經地回答。

楊似漆白了他一眼。

早讀結束以後，楊似漆剛想趴到桌子上，就被老張叫走了。

楊似漆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而後才推門進去，對着坐位上的老張問了聲好。

“似漆啊，過來坐。”老張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說。

“謝謝老師。”楊似漆到椅子上乖乖坐下。

“你昨天為什麼請假了？身體不舒服嗎？”老張看着楊似漆的眼睛，溫聲問。

“沒，家裡出了點事。”楊似漆解釋。

“哦，好，”老張笑了笑，打開抽屜拿出一沓打印資料來，說， “這是每一科的資料彙總，我專門去找别科科組長要來的，裡面還有點練習，我要求也不高，你每天完成個一到兩張就好，寫上完成日期，第二天你來找我補課的時候我要檢查，能做到嗎？”

“……我盡量。”楊似漆強顔歡笑道。

他平時都不寫作業的，這會兒讓他完成每天的練習，而且還沒有答案可抄，不如直接殺了他。

他接過資料翻了翻，沒有數學和語文的，其它都一應俱全。

每一小節後都有一到兩面相關的練習。

“數學的我會在當堂鋪導你完成。”老張核藹地笑着。

楊似漆感覺自己當場就石化了，要變成石頭裂開了。

他悲壯地接下這擔重任，道：“好的老師。”

他拿着這沓資料回到教室，塞進抽屜裡。

屁股都沒捂熱呢，遲醉就湊過來，說：“不會的可以問我。”

“不用，我随便蒙幾題上去就行了，反正他又不知道對錯。”楊似漆向牆那邊傾身，避開了遲醉湊過來的臉。

“老張手裡是有份答案的，而且他讓我監督你，如果你亂寫的話就告訴他。”遲醉說。

楊似漆沒話說了。

姜還得是老的辣。

“是正經鋪導嗎？”楊似漆沒好氣地看向遲醉。

“不然？”遲醉眯了眯眼，說， “你要想認真學習，我絕對不會碰你一下的，但不認真的情況就另說。”

“……我還是自己上網搜吧。”楊似漆收回視線。

其實他不寫的話老張也沒辦法拿他怎麼樣，但他很怕看見别人因為他而失望的眼神。

從小到大，一直都怕。

他認為爸媽是對他失望透頂了，所以才不管他的。

可後來才知道，爸媽不管他隻因為他是個意外，他們本就沒打算再多養一位兒子。

如果他是個Omega都有可能不會被抛在一旁，偏偏他是個Alpha。

他們家不需要兩位Alpha。

*

由于晚自修要排練元旦節目，所以楊似漆隻能用課餘時間寫老張給他的重任。

他也可以拿去報告廳寫，但他戲份太多，根本看不了幾個字就要去排戲。